,冻得发紫的双手放在大锅盖上取暖。 她的摊位前没有其他客人。高云清不知道她站在这里多久了。 “先生,这茶水是不用钱的,还热着呢,”她挤出一个冻僵了的微笑,问道,“您想喝一碗吗?” 高云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当他冰冷的双手接过茶碗时,突然一阵感动,眼泪立刻盈满了眼眶。他对人生早已经灰心丧气,这个冬天的阴郁寒冷更令他心生绝望。想不到此刻街头却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为他递上一碗免费的热茶。 他怕女孩意识到他的失态,只是背过身低头喝茶。 这时,他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先生,您喝完这碗后想去我们茶楼坐坐吗?里面很暖和,生了炉火,有苏州来的评书班子,有更多的好茶呢!” 他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前方是一栋雕工精细的木楼,门口撑着两面锦旗,正在寒风中飘舞,一面写了一个“茶”字,另一面写了“白云阁”。他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喝到不用钱的茶水。 前一秒钟的感动立刻转为了厌恶。瞧瞧这个世俗的世界吧,你真以为有人会给你无缘无故的爱吗? 他突然极度厌恶茶楼老板,竟利用如此年幼的女孩在这么寒冷的冬天招揽顾客。如果真有客人进了这昂贵的茶楼,相信也是迫于面子或者同情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吧? 可惜他身上的钱本来只够买两个馒头做晚饭,刚才也只是以为这茶水免费,方才停步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零钱,递给女孩说道:“抱歉,我没法去,这点钱就当这杯茶水钱吧。天气这么冷,你也早点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推开了他的钱。她依旧眼睛弯弯地笑道:“我刚才说了,这茶水是免费的,我怎么能不守信用收您的钱呢?您不想去茶楼没关系,等哪天您有兴趣了再来坐坐吧。” 女孩谈吐老成,听起来却很入耳。他内心惭愧,匆忙离开了茶铺。 第二天高云清又经过茶水摊时,特意贴着街的另一边走,想不到又被女孩发现了,远远地向他挥手。他穿过马路走向她,像做贼被抓到了一般窘迫。 “您不希望看见我吗?”小山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问道。 “怎么会呢?”他嘴上回答,却不敢直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您不想进茶楼一点关系都没,您还是可以在这儿喝茶,反正他们管不着。” 他接过热腾腾的茶水,问道:“今年冬天可真冷呵,是谁让你在这里守着的?” “茶楼老板。” “哦,他是你的亲人吗?” 她摇头:“夏老板就是老板。我爹是茶楼的烧水工,我娘在里面打扫卫生。” 高云清不禁在心底骂自己问这么傻的问题。开这么大茶楼的大老板,当然不会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或其他小辈风吹日晒地站在外面招揽路人。 就这样,他每天下午回家时经过茶水摊,会逗留一会儿,喝一杯热茶,和女孩聊上几句,再继续赶路。慢慢地,他们熟络了起来。 有天小山问高云清是做什么的。 “我是钢琴老师。” “钢琴是不是很大很大?它的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小山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以后有机会,你见一见就知道啦。” “以前有个茶楼客人说,我的手指长得长,适合弹钢琴。可是……”小山眼中的火光突然熄灭了,她垂落头,小声地说道,“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摸到钢琴了。” 高云清犹豫了一下,突然弯下腰对她说:“我可以让你弹钢琴,但是你能保证不让其他人知道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展露出甜甜的笑容。高云清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看到她的笑脸。 那天晚上,高云清把小山带回了老屋。 房间角落里立着一架旧的立式钢琴,与寒碜的房间格格不入。这是高云清的一个老师在离开上海时送给他的。虽然它比不上大钢琴那么华丽,但足以让小山惊叹好一阵。 小山第一次坐到钢琴前时,高云清鼓励她触摸琴键。 突然间他们俩都注意到雪白的琴键映衬出了她刺目的黑指甲。她一下子握住了拳头,把手藏到了身后…… 自那以后,小山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跑出来,穿过一条街,坐在高云清的钢琴前。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