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骥下巴扬得很高:“不过百十来个弟兄,想你家皇帝没那么小气!” 李燕燕眉头蹙起,怕旁人听见,压低声音嗔怒道:“岑骥你别胡来!你与我说实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可岑骥像没听见,轻夹了下马肚子,奔到前头与宗玮说话去了。 “你——” 李燕燕话没说完,憋了一肚子气,顺着车窗把杯中残茶泼了出去……连岑骥的影子都没追上! 她愤然放下帘子,将杯子重重撂在盘中。 小春看不懂,犹豫着问:“这是……岑将军还真要送佛送到西?” 李燕燕咬牙切齿:“我看他是存心要气死我!” 小春咧咧嘴,不置可否。 …… 岑骥确实只带了不足百人,大大方方地领到宗玮面前,俱是轻骑,连重兵刃都没有一把,很客气地说要送温娘子一程,确保安全无忧。 眼下还没走出魏州地界,宗玮虽然意外,却也不好强硬回绝,只得默许岑骥用这一队骑兵替换掉了原本的魏州护卫。 路上,宗玮找了个避人耳目的时机,亲自同李燕燕解释道:“娘子暂且忍耐一下。娘子放心,若进了兖州他们还不走……呵,我想不至于,娘子安然回去魏王才能拿到三座城池……” “恐怕司马想错了。”李燕燕涩涩地说,“魏王是魏王,他是他,既然来了,只怕没那么容易送走。” 宗玮一愣,随即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温娘子可以安心,陛下看重娘子,定要迎回娘子……实不相瞒,卢相早有部署,卢相本人也已在兖州恭候娘子大驾了。” “卢相?”李燕燕惊骇不已,“……司马说的可是卢庆沅卢大人?” 宗玮淡笑:“大周朝上下还有哪位卢相?” 他说完,四面看看,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李燕燕颓丧地按住额头:“这下坏了,卢庆沅可不好说话。” 小春好奇地问:“卢相?那位文采卓绝的卢相?他写的曲子词,全长安没人不会唱……” “嗯……”李燕燕无力。 卢庆沅出身高门,十几岁就是有名的才子,年十六又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为大周朝立国以来第一人。卢庆沅雅擅风流,文名广播,每有佳作流出,人人争相传唱。 不过,朝堂之上的卢庆沅却和风流旖旎沾不上边,他为人刚正不阿,以气节自持,每每谏诤,乃是熙宗朝第一能臣,也是人人敬畏的冷面宰相。熙宗一朝能维系住偌大国土,卢庆沅居功甚伟。 连他也站到了四哥这边……李燕燕若有所思。 “从前卢相在上书房给皇子公主们授课,说起来我还要称他一声老师,还有——”李燕燕苦笑,“他很不喜欢我。” 若是其他人,兴许有转圜的余地。 卢庆沅……难啊。 李燕燕揉了揉额头,沮丧地想。 …… 行至半路,突然降下稀稀拉拉的小雨,中途又有道路被水流冲塌,车马困顿,行路维艰。 李燕燕再没找到机会和岑骥说话。 当夜,她们宿在魏州边界的简陋逆旅。尽管客舍只有两层,统共十余间客房,宗玮还是坚持辟出整个二层给李燕燕,又将杂人驱出,亲自侍奉李燕燕在大厅用膳。 李燕燕几番推辞,宗玮却坚持说:“不能乱了礼仪。卢相吩咐,决不可怠慢温娘子。” 他一定知道我是谁了。 李燕燕转了转眼,宗玮做事滴水不漏,在外对她很冷淡,私下里殷勤却不显得卑微,更深的,连她也看不透。 她想了想,试探说:“我此前未曾听闻宗大人。” 宗玮淡道:“说出来不怕娘子笑话,宗某也曾拜为卢相门生,却于学业之道不甚精通,屡屡被老师嫌弃,年过而立才勉强考中进士末等。籍籍无名之辈,娘子当然不曾听过。” 听话听音,李燕燕会心一笑:“宗大人不会一直屈居司马之位的。” 宗玮也笑:“还需娘子提携。” 李燕燕犹豫了下才问:“那位岑将军去哪儿了?” 宗玮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可他什么都没问,恭谨地答:“回娘子的话,客舍不足,岑将军带来的人都借住在村民家。娘子若想传话给……” “不用。今日有劳,所有人早些休息吧。” “是——” 李燕燕起身,被小春搀扶上二楼,到拐角处回首一望,宗玮还毕恭毕敬地立在原处。 “宗司马是个机灵人。”李燕燕轻轻说。 小春努嘴:“这就来巴结了……他倒会见风使舵。”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李燕燕收回眼,“至少他足够能干,至于是不是见风使舵……管他呢,被巴结总比我去巴结别人好……” 说着话,来到客房前,小春一推开房门,愣住不动了。 “怎么——”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