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之间的仇恨也就此结下。 那一剑刺的不深,医官及时止血,古存茂活了下来。可等他返回洛阳,怒发冲冠想要筹备反击时,才发现经常头疼欲裂,原来毒药已经深入骨血,直达脑髓。 ……之后几年,古存茂几乎日日被毒发折磨,全是靠着对徐承意的仇恨和强硬意志才撑到现在。 三年前,岑骥重伤未愈,奉命留守洛阳……每每想及,都让他悔痛不已。 岑骥收回目光,朝内殿走去。 大殿幽深昏暗,药气扑鼻,宫人拨开锦幛,古存茂静静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却没在睡,听到岑骥来,手指稍稍动了下。 在边上服侍的是个鹅蛋脸、高挑身材的妃子,见岑骥向她行礼,侧身还礼,低声道:“陛下先前昏迷了两日,知道赵王回来,今日精神好了不少。” 闭着眼的古存茂似乎不耐烦,手指又重重敲了下。 那妃子止住,又施一礼,才悄然退下。 岑骥上前,屈膝跪下,托住古存茂干枯的手:“陛下,我回来了。” 古存茂缓缓睁开眼,神色萎顿,呼吸粗窒,当初那胆气过人、智勇双全的英雄豪杰,已走到了强弩之末。 他见岑骥,嘴角微动,嘶哑道:“你回来了……嗯,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你没把那丫头带回来?……嗯,阿蕊,那丫头真厉害,把你、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古存茂说起往日,淡笑浮上苍白的脸,眉宇间依稀有旧日风采。 岑骥嗯了声,不大自然地说:“国事要紧……成亲后再带她过来。” 才说了几句话,古存茂却好像已经累了,眼皮微阖,叹息道:“……我见不着那天了。” “陛下!”岑骥眼眶一热。 古存茂却说:“总有一死,死亦何恨。我不过区区小吏之子,祖宗几辈都没出过一个做官的,我没受过祖宗什么好处,倒是他们都跟我沾光,挑挑子的,卖枣子的,一个个成了□□、高祖……我这一生,还不值么?” “唔……咳,咳咳……”古存茂说着咳嗽起来,岑骥忙搀扶他坐起——这才发觉,他原来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不禁心中大恸。 宫人送上清水,岑骥不断给古存茂拍背,好不容易才让咳嗽平息。 古存茂长吐一口浊气,神情渐渐肃穆:“呵,阿蕊那小丫头,当初在草厅激我,怂恿我去夺天下——我做到了,可是呢?……她话没说全,得天下只是开始,治天下……还有治天下,那才是真正的难题。” “当初我们猛攻洛阳,精锐伤亡过半,连你也重伤不起……可那时候,我是真高兴……我以为,这座城是称霸天下的开始,原来它却是我的终局。” 古存茂突然话多,岑骥却心惊——他见识过太多死亡,对这情形熟悉异常,古存茂现下像极了将死之人回光反照的一刻! “陛下……” 岑骥要劝,古存茂却摆手:“让我说……你说,我进驻洛阳,拉拢遗民,抚恤老幼,给手下人封相拜将……我留用旧臣,清肃吏治……可他们提起我,还当我是个外来山匪,把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推到战场上送死的人。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做的仍不够?” “仗不得不打。我是……”古存茂面色灰败,颓然道,“我只是没有时间啊……” 岑骥见古存茂如此,早已明白,犹豫了下,道:“陛下,臣在此,请……尽早安排后事吧。” “哈哈……”古存茂苦笑,“小石头,你总是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你也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了……”古存茂的眼神温和起来,“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对我说实话。” 岑骥垂首:“陛下请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