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往后看,就见青衣少年站在桅杆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果然在这里。” “九哥?你怎么来了?”谢长晏再看船只,果然是开始往回划了。 “等等!”她急了,“罗叔他们还在下面呀。” “自有别的船接他们。你别担心他们了,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谢长晏不明白:“我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 提及此事,谢长晏便笑了,一把摘掉鲛皮头罩,接过老妪递来的布巾,一边绞头发一边示意谢知微跟自己进舱:“来来来,看这个。” 船舱内有一张矮几,上面铺着一张舆图,绘制的乃是燕国东境,图还未全部完成,但沿海的几个主要州县俱已标出。 谢知微一见之下,面色顿变:“这是父亲……” “放心,不是五伯的,是我偷偷溜进五伯书房看了回来自个儿画的。” “什么时候?溜了几次?你……” “啊呀那些都不重要啦!你看这儿——”谢长晏比画着图上的位置,“从隐洲到玉京,走陆路需两个月。走水路则一个月。而其中,迷津海为必经之地。” 提到“迷津海”三字时,谢知微的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我查了一下,十年来,此处海域共遭遇三十四次飓风,常为六七月发生。飓风来前,多有炼风。三年前,三姐姐出发时北风催郁,有晕如虹,此乃飓母之兆,本不应上路。五伯伯的占卜结果却是令伊必须按时出发……” 谢知微眉头微皱:“所以?” “所以,我担心到时候我也要过迷津海,万一遇到飓风怎么办?正所谓未雨绸缪,这不,我就来跟这些采珠人练练水技……” 谢知微看着眼前扬扬得意的谢长晏,从她湿嗒嗒的头发,看到身上的紧身鲛衣,再看到脚上那对鸭蹼般的鞋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考虑周全。” 谢长晏老气横秋地摇头晃脑道:“居安思危,居安思危嘛。” 居安思危是谢怀庸的人生格言,见她如此模仿父亲,谢知微当即抬脚要踹。 “啊呀呀,斯文公子打人啦,还是打小女孩啊!” “你都定亲的人了,算什么小女孩!” 两人笑闹了一阵,各自气喘吁吁地在榻上累坐下了。 谢知微收起笑容,正色道:“十九,你有磨炼水性的心,是好事。但飓风来时,水性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谢长晏怔了怔。 “且不说单凭一己之力能否游回岸,就算到岸也未必得救。你既查了古籍,当知海啸时不止沉舟船,还会决海塘,卤死庄稼,人畜之尸浮游千里,大疫递染。” 谢长晏愣住了。 谢知微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所以,一人之力无可捍天。” “那怎么办?” 谢知微注视着谢长晏,忽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唉?” “陛下已令工部开凿渭渠,以通南山,接滨海。此河道一成,从玉京至隐洲,十日可达,就不必再去迷津海了。而预计完工的时间,正好是——三年后。” 谢长晏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陛下竟为了迎娶我而开运河?!” 第4章 帝妹归姊(2) 谢知微“扑哧”笑了:“开运河是福泽万民的好事。你,不过是个沾光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当是陛下为我做的。”谢长晏喜滋滋起身,继续绞头发。 谢知微看着她一脸不知愁滋味的模样,感慨万千:“好消息说完了,下面该说坏消息了。”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