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眉目一凝,旋动手腕,当即握得木剑前来一次抵挡。 黑暗之中,只听“铛、铛”数声薄木与拳掌交接的清脆尾音。 两人缠斗一处,最终孰胜孰负,简直一目了然。 晏欺多年以来,饱受禁术反噬之苦,如今修为散尽,只落得一身伤病未愈,早已不适与人过激打斗。 而从枕乃是异域出身,天生体强,普通的拳脚相搏根本不在话下。 这一来二去,出招接连不断,很快木剑不堪重负,由从枕横来一掌从中劈开,彻底断为两截。 晏欺猝然旋身,就着断裂的剑身朝前一挥,直抵从枕如狼似虎的凶猛拳风,不想那臂力出奇,偏与残剑正面迎上,啪的一声,又是一断,半截剑身再次四分五裂,散成瓣状,纷纷扬扬落入血池当中,再无踪迹可寻。 这一连套交手下来,晏欺渐渐从中察觉了几分异样。 普通人根本不会拥有这样迅猛无阻的力量,纵是百炼成钢,也不至于一击粉碎云遮欢胸前坚不可摧的金属锁链。 ——何况那锁链灌注着属于闻翩鸿体内流淌不息的真气。 那问题必然就出现在从枕身上。 晏欺只想到这一步,时间却不容许他再往深处继续思考。 从枕掌风骤凝,不由分说,极力挥向晏欺左胸口处。那力道刚猛,来时预感强烈,晏欺见状,下意识便探出手掌,做出相应的抵挡措施。 可他到底不再是当年那禁术护体,不死不灭的晏姓魔头了。 两人掌心相抵,从枕虽无雄厚的真气底蕴作为支撑,但那力可拔山,堪比无坚不摧之势,因在落掌之时,轰然巨响,直将晏欺半面臂膀震至麻木,竟是一度失去知觉。 晏欺幡然后退数步,脊背重重抵上石壁,手中铜灯应声而落,扑通坠入水池底端,被从枕大手一捞,稳稳实实勾在臂间,晏欺扬手欲夺,但闻一片黑暗之中,接连数道点穴轻响,从枕同时压制晏欺胸口乃至臂间五大经脉,借此一把将他摁回墙壁,冷而不容置喙地道:“晏先生,我劝你安分一些……我可不想因为不必要的误伤,毁了我和岚因兄弟之间的情分。” 晏欺全身麻痹,不得动弹。怒极之下,声音竟是出奇的平缓冰冷:“情分……?从枕,你怕是在说笑话罢!” 从枕不予理会,径直朝前,将那陷入铁锁意识昏沉的云遮欢,强行从墙上掰了下来。 女子吃痛,混乱中发出极端抗拒的闷哼。殊不料从枕这厮,丝毫不知怜香惜玉,一掌按过云遮欢的脑袋,一指划过她肩臂上交绕横行的大面积铁链,二话不说,蛮力上前撕扯。 那铁链与云遮欢周身皮骨紧密相连,稍一牵动,其锥心疼痛可想而知。晏欺想不通从枕究竟打算如何,但闻耳畔一片惨叫连连,不由毛骨悚然道:“你做什么!” 从枕冷笑一声,仅淡淡回应晏欺道:“……拿回我该拿的东西。” 晏欺心下一沉,瞬间明白过来。这白乌族人从头到尾,就只想要得到一样东西——那就是劫龙印。 眼下云遮欢周身与骨交连的金属锁链,已被从枕尽数除去,接下来再该做什么,晏欺看着他腰间一把锃亮的银制匕首,心中愈是了然而又仓皇。 而云遮欢在最初痛苦而狂乱的嘶吼过后,很快又恢复濒临死亡般的沉寂。 一盏照明用的铜灯,一把剜人皮肉用的匕首。 晏欺就在不远处的墙边,怔怔看着从枕手中第一刀,狠狠刺入云遮欢沾满血渍的后背。 “啊——” 忽然之间,适才陷入昏死状态的女人猛地弹起,过度的疼痛迫使她再一次分开双唇,失去理智地嘶声咆哮。 从枕视若无睹,第二刀落下的时候,附着于云遮欢皮肤表层的丝状纹路像是徒然惊醒一般,挤压乱窜,扭曲变形,沸腾跃动之间,竟呈将欲离体之势。 劫龙印这般诡异成迷的顽固毒素,晏欺对它最是了解。毕竟当初还在北域白乌族的时候,这半活的剧毒是由晏欺亲手导出,最后不慎钻入云遮欢体内的。 那时晏欺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内力,才勉勉强强将劫龙印自那一张人皮表层吸引而出。 而今从枕再简单不过的一次触碰,便能诱使这活物蠢蠢欲动,隐隐浮现复苏之势。 晏欺心存疑虑之余,不由问出与薛岚因当时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 晏欺望着从枕虚灰色的背影,不假思索地重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枕不回答,他在专心剜着云遮欢身上的皮肉。 晏欺抬起一脚,狠狠撬开腿边一整块铁锁,将欲砸上从枕一丝不苟的侧脸。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从枕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