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枕道:“用他一人,来抵你将来一生平安。” 晏欺沉冷不语,脸色更是说不出的复杂黯淡。 从枕微一扬眉,继续问道:“如何?” 晏欺抬头,木然凝望着眼前男人鹰隼一般尖锐骇人的瞳孔。 两人彼此对视片刻之余,晏欺忽然一阵轻笑幽幽出声。 他说:“……你做梦。” 从枕稍事一愣,还没能一次反应过来,晏欺已是曲起一腿,以膝盖狠狠撞上了他的腰际。从枕这厮到底是精明,微一侧身,便不偏不倚地躲了过去,不想晏欺这扬腿一击也瞬时变换了角度,正巧擦过从枕腰带边缘悬挂的一枚铁锈短刀,嗤的一声猝然朝外斜飞出去,堪堪落在云遮欢手边不过数寸远的地方,沉入血池之间,渐呈下沉趋势。 云遮欢尚在痛苦边缘抵死挣扎,晏欺已然眉目一凝,冷声喝道:“别发愣,抓紧时间!” 那一刻,云遮欢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满脸血污,浑身俱是致命的伤口,彼时汩汩朝外流淌着红褐色的血。可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探手出去,握住短刀刀柄,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纵然视线模糊,仍旧竭尽全力,呐喊嘶吼着,猛然朝外挥击出去—— 那时从枕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相应的准备,冰冷的刀尖朝内,径直没入他的脊背,毫不留情将他从后撕裂贯穿。 鲜血顷刻飞溅涌出,晏欺下意识里伸手挡住面颊,故而那四散的点点猩红尽数喷在手背上,温热黏腻之余,竟隐约生出几分灼烧痛感。 晏欺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从枕随之发出一声剧痛闷哼,紧接着手掌不受控制地挥扫出去,正打在晏欺骨碎未愈的左心口处,霎时将他整个人一并掀翻起来,扬在半空,再狠狠抛入血池之中,洋洋洒洒激起了大片水花。 “这都是你们自己找的,休要怨我不留情面!” 从枕一手紧捂伤处,另一手用力朝外拂开水浪,将欲在满室黑暗中寻找云遮欢的身影。 然而在片晌死亡一般的短暂沉寂过后,从枕微一偏头,恰逢云遮欢卡过视线死角,从天而降,铁锈短刀攥握在掌中,用实臂间剩下的所有力气,刀尖向下,不带任何犹豫地——刺入男人头顶天灵盖的深处,随后,狠狠朝里埋了进去。 第169章对峙 那一刻,可能连晏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适才扶着墙壁勉强站稳身形,面前挥动拳掌的疯狂男人,已然应声一头栽进满地血水当中,彻底失去意识。 而云遮欢在他身后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瞪如铜铃,有两行水渍顺着她那纤细的眼眶缓缓淌了下来,分不清是血亦或是泪。 她大步朝前走过去,伸开颤抖的五指,极力抓拧着从枕后颈一大块冰冷的皮肤。随后扬起短刀,和着一手咸腥的血水,再一次不遗余力地,捅进从枕呼吸薄弱的胸膛。 “这……一刀,还给你的。”她口齿不清地喃喃说着。 紧接着第二刀,在混乱与黑暗中匆匆划过他的脖颈。 “这一刀,替我阿爹,还有整个白乌族……”她缓声道,“他们教你养你……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从枕,我不知道这一直以来,你是怀揣着怎样一颗心留在北域,为我阿爹效命的。” “我阿爹,包括长老,从来不会掩饰对你的赞许和认可。他们对你好到……甚至族中所有人都认为,你会替代我的存在,成为下一任族长。” “而你……而你呢?” 云遮欢发了疯一样地拧着从枕的脖子,一次又一次颤抖着出声问道:“你配吗!!从枕!你告诉我,凭什么啊——!” 一声绝望的呐喊,震得整个地道都在发出嗡嗡的回响。 云遮欢当真是失去了理智,又或者她从来就不曾有过理智。 短刀一旦刺透人的头颅,这个人多半会是当场暴毙的下场。 晏欺看从枕这厮,也差不多快死透了。刚刚还狰狞凶悍的一个人,彼时毫无生气,反被云遮欢一手扼住脖颈,接连在他耳边,发出野兽一样低吼的咆哮。 她反复在质问一句为什么,那副神识尽碎的模样,骇得晏欺心底有些发憷。 “……够了。”晏欺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喝止她道,“他死了。” 云遮欢浑身一僵,先时停下动作,但很快又将那铁锈短刀紧握在手心里,抵上从枕沾满血污的面颊,犹是后怕道:“他……他没有死……” 晏欺瞥了一眼从枕失去焦距的双目,以及他头顶近一指之宽的血窟窿,强忍胃中恶心,对云遮欢道:“真的死了。” 云遮欢伸手往从枕鼻下一探,当即又触电一样地缩了回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