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洗冤又有什么用?最要紧的是活着,活着申张的冤屈才有意义。”我硬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你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你自己去见你的兄长。” 逃出澜园的路,我已经走过一次,这回不但我气力虚浮,还要拖着一个蓁娘。我的裙子太累赘了,转弯时衣角挂在树枝上,险些把我绊倒。我索性把外裳脱下扔掉,但也只得了片刻轻松,随即又被更深更沉重的疲惫淹没。 澜园真大啊,树密草深,好像永远都逃出不去一样。 跑到上次我翻出去那棵老槐树下时,我的力气也几乎用光了。我把蓁娘往树上推:“你先上去,翻过这座墙我们就安全了。” 蓁娘问:“墙那边是哪儿?就算上了大路,如果被他们发现追出来,还是跑不掉的!” “是……别人家的园子,我们家也不敢得罪的人。”我用力推了她一把,“你别怕,隔壁地方大没几个人,我们悄悄地穿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蓁娘鼓足了劲,手脚并用爬上去坐在墙头上,忽然睁大了眼睛。 我踩着树杈爬到半腰,蓁娘在背后向我摆手:“瑶瑶,你、你先别上来……” “怎么了?”我爬到树梢上往瑞园那边一看,也呆住了。 虞重锐就站在围墙下面,离我们一丈多远的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儿?正好候在我们想翻墙的地方?我不是发癔症眼花了吧? 我揉了揉眼睛,虞重锐并没有消失,他也双目圆睁瞪着我,一脸大白天见了鬼似的表情。 我们俩现在的确很像两个落魄的女鬼。我的外衣掉了,逃跑时发髻也散了,裙子被树枝划破,蓁娘更不必说。 “我听见围墙那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又是你……”他无谓地解释道,往墙根下走近,张开双臂,“快下来。” 听见动静过来看看,那也得在能听得见的范围内呀…… 我转头对蓁娘说:“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你。” 蓁娘点点头。我翻到围墙上,瞅准地上草厚的地方纵身跃下。 虞重锐在底下接着,我一头撞进他怀里,鼻头都撞酸了,好像……不管我遭遇什么穷途末路,他总会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伸出手,接住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我提着的那口气似乎就屏不住了,又变回那个软弱无用的我,只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但是不行啊。 我默默站直了推开他,抬头对蓁娘说:“蓁娘,你跳吧,我接着你。” 蓁娘坐在墙头,身子发抖摇摇欲坠,犹豫着不敢往下跳。 虞重锐忽然说:“你受伤了。” 我朝他指的地方一看,我的外裳掉了,夏裙肩臂只有薄薄一层半透的茛纱,肩膀上也被树枝划破,擦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来。我摸了一把,伤口不大,只有少量血迹渗出。 虞重锐问:“邓子射给你的伤药呢?可有随身带着?” 早上张嬷嬷下迷香时为了让自己清醒,我把下唇咬破了,拿药涂完之后放在了妆台上。再说就算随身带着,这一路疲于奔命也早弄丢了。 “药在家里,这么一点小伤口不妨事,我回去再涂。”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再这样,我……我又要忍不住自作多情了。 我掉开眼转过身去,小声唤蓁娘:“快跳下来,别叫那边的人看见了。你别怕,地上的草很厚,直接跳也不会摔着的。” 蓁娘的腿脚都没有力气了,闭着眼睛往下一扑,几乎是倒栽进草堆里。幸好这围墙下改种了草,要还是上回那种小树苗,蓁娘非跌伤划伤不可。 我把她扶起来,对虞重锐说:“这是我嫂嫂……蓁娘,她受了很多苦。” “就是贺御史……”他何其敏锐,听我喊“嫂嫂”又改口,马上就想到了四堂兄,没有继续问下去,“先带她回屋里再说。” 但是蓁娘实在走不动了,站都站不起来,这儿又太偏,离最近的屋舍也有一里多地。我问虞重锐:“你能不能帮忙……背一下蓁娘?” 他没有应声,仰首眺望远处,扬声道:“言笑,快过来!” 我顺着他喊的方向望去,晏少卿正快步向这边走过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