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住,”陛下缓缓道,“有空去拜会一下太妃吧。” “臣女明白。” 我明白,他要我去刺探德太妃和信王,看看他们心里是不是有不忠不轨的念头。 陛下自己说过要传位给信王,但是信王不可以有这个心。 而且现在他反悔了,他想传给自己的儿子。天子金口一言九鼎,怎么能反悔呢?就算信王自己说我不要了,我不想当皇帝,那也是不行的,会陷陛下于不义,失信于奉天皇帝和先帝,失信于天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一个信王的过错,光明正大地贬黜他,甚至杀了他,天子的德行就不会有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污点,还可以彻底断绝这支隐患。 可惜这些年信王安安分分地做着一个贪吃胆小的胖子,连门都不出,实在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信王十几年来的日子恐怕一天都不好过吧,我居然还嘲笑他又馋又懒又傻,傻的从来只有我自己而已。 奉天皇帝的后人,被逼得装痴卖傻才能苟活,陛下每次提起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 他完全没有,他至今对姑姑也丝毫不觉得愧疚,还能说出让我做皇后、一辈子为他们父子所用、告慰姑姑在天之灵这种话。 陛下为了自己的权位私欲逼死了姑姑,现在还想继续胁迫我。 他应该付出代价。 走过延福门后长长的甬道时,我问李明海:“那边是褚昭仪的蕴秀宫吧?以前最是热闹,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现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宛如死地。 李明海低头应声“是”,我又问他:“这段日子,李公公可有给褚昭仪烧点纸?” 李明海讪笑道:“县主说的哪里话,老奴跟那毒妇可没有半点关系。” “你跟她是没关系,但是她救了你呀。救命之恩,烧点纸总是应该的。” 李明海还在装傻:“县主可别乱说,老奴何曾受过毒妇的恩惠?” 我看着他说:“那天要不是褚昭仪承担了天威雷霆,让陛下无心再管其他人,此刻躺在乱坟岗上没人烧纸钱的,恐怕就是公公你了吧?这算不算救命之恩?” 他终于不笑了,低头撩起眼谨慎地看我。 “李公公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奉行不问不看不管不想,倒是也没让陛下抓到你的错处。可惜你再怎么柔顺媚事,在陛下眼里,你一日是奉天皇帝的人,那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终究不如自己的人可信可倚重。” 我对他笑了一笑:“再说你确实是,对吗?”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与平时嬉笑油滑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对他直言道:“安排我跟信王见一面。” 李明海面露难色:“这……信王已经出宫建府了……” “你会有办法的,”我打断他说,“你平时怎么见他的,我就怎么见他。再说,还有太妃帮忙呢,是不是?” 第68章 机会很快就来了。 德太妃好端端的, 忽然发了头风, 太医施针用药推拿都不见作用,日夜难眠。她说梦见先皇后站在自己榻前,摸了她的头, 醒来后就头痛欲裂,定是中元节快到了, 先皇后在地下不安宁,托梦找她,要在宫里做法事诵经超度才会好。 “太妃跟你祖父一样, 笃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寻常的病痛也能被她胡思乱想出邪祟因由。”陛下对我说,“你这几天去拜见过太妃了吗?” 我回答说:“未及登门, 就听说太妃病了,我身上有孝仪,怕她忌讳,想等她好了再去。” 陛下微露不屑, 说:“太妃卧病多日,朕合该去看看她。正好信王也请了旨入宫来为太妃侍疾, 你跟朕同去吧。” 我低头应是, 跟着陛下一同到德太妃的寿康宫去探病请安。 信王已经在寿康宫了, 听闻圣驾至,出殿门来在院中跪地迎接。 我上次见他还是新年上元佳节, 姑姑还在, 洛阳城开宵禁, 满城花灯亮如白昼。陛下与姑姑、皇子公主等同登皇城端门城楼,与民同乐。洛水上飘满了浮灯,宛如一条地上的银河。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