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问她:“你晓得红绳编的手链是什么意思么?” 她茫然地眨巴着眼:“能有什么意思,岳郡主送我的时候只说屋里没有其他颜色的绳子了,让我凑合一下来着。” 这条连夜赶出来的链子,跟送给林煦的那条穗子自然比不了的,她向来知足常乐,之前也不过是逗逗岳溪明罢了。 “既然你不知,那便算了。”他默默将袖口拉下来,盖住了腕上的红绳。 第一缕晨曦恰好在此时迸出了山巅,将她想问的都堵回了嗓子里。 一如他所言,云禾山的日出,从伊始照耀天地,到山川皆明,溪涧闻声。 浓雾薄散,万籁复苏,朝晖映霞光千里,层云随山风游离,尘世之埃,升腾而起,又缓缓飘落,花叶舒展,鸟兽离巢,露水伏于山石之上,无声滑落,归于湿冷的泥地。 如此美景,的确不可多得。 漫长而寒凉的夜色,仿佛也一扫而空,他们从披星戴月等到天曦乍现,好在都是值得的。 顾如许怔然地望着明媚的朝阳从山巅缓缓升起,紧绷着的心也一点点地舒开,欣喜之后,多日的愁绪也被暂时抛诸脑后,心都跟着静下来了。 迎面拂来的清风,让人觉得很是舒服,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从前一直想带你来看,可惜你总是赖床,怎么都不肯起来,难得今日终于来了一回。”沈虽白望着日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似是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他轻抚着手腕上的红绳,犹豫片刻,叹了口气,“红绳编的链子,传说中是月老手中的线,能拴住一世姻缘,你就这么送给了我,是真心还是无意?” 如此一问后,他有些紧张地攥紧了红绳。 然而,在听到她的答复之前,她的脑袋便磕在了他肩头,顺势往下一滑。 他吃了一惊,赶忙伸手托住,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一时间,他啼笑皆非,挫败地摇了摇头,轻轻将她背起来,缓步下山。 “沈虽白……”她喃喃梦呓。 他侧过脸看着她。 “我在。” 她睡得有些不踏实,迷迷糊糊地揪住了他一缕头发,还是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 他扬起了嘴角,柔声应答:“我在这。” 如此重复了三五遍,她咂了咂嘴,换了句:“我要吃肉包子……” 沈虽白噎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今日早点就吃肉包子。” 闻言,她才心满意足地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睡熟了。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半月过去,规仪殿中,陆璋一如既往地翻阅宗规,修订一些细节,也将今早议事时新添了两条规矩录入其中。 韩清昨日闯了点小祸,正在一旁罚抄总规,抄到一半搁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指节。 “知朗。”陆璋忽然唤了一声。 他立刻抬起头应道:“师父,有何吩咐?” 陆璋放下笔,道:“近来规仪殿中闹鼠,去备些鼠夹放在殿中,免得咬坏了殿中书册。” “鼠夹?”韩清一脸莫名地环顾四周,“师父,规仪殿中有老鼠了?” 陆璋点点头:“前些日子似是闯进来一只,没有抓到。” “不会吧师父,规仪殿怎么可能有老鼠呢?”他起身,指了指窗外墙下的一堆花草,“徒儿见殿中灯油众多,恐有鼠至,引来火患,已经在附近种了蛇床子,川楝,紫苏,殿前还种了樟树,怎会有老鼠跑进殿中?” 闻言,陆璋一怔,起身一看,果真如此。 韩清去柜子里翻出了些药草香囊给他看,陆璋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见他脸色不好,韩清心中一紧:“师父,我说错话了?……” “没有。”陆璋搁下手中的宗规,“你确信规仪殿中没有老鼠?” “徒儿觉得不大可能。” 陆璋面色发沉,转身走到书架前,将其往外挪了挪,绕到后面一看。 书架后只有些积灰,时隔半月,又积了一层覆在上面,边缘处,瞧见了半截脚印。 韩清也走了过来,顺着陆璋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一半脚印,顿时一惊:“师父,这……” “看来是为师疏忽了。”他想起了沈虽白前来罚抄宗规的那晚,就是在这,听见了些许动静。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