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从支离破碎到逐渐明晰,自青葱少男至垂垂老矣,生离死别,轮回更迭,撕心裂肺又渐渐看淡,仿佛要将他的脑子生生炸开。 似是历经了几辈子那样漫长的岁月,他最后看到的,是他的小师妹。 她一身嫁衣如火,站在石阶上对他笑。 她说:“沈虽白,你再不拜堂,我可就不嫁了。” 狡黠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口吻,与这十里红妆,交映在一处,占满了他的心和眼。 然而转瞬间,她就死在了他面前。 那样漂亮的嫁衣,破碎不堪地穿在她身上,依旧美得举世无双,她抚着他的脸,又哭又笑。 “沈虽白,虽然我们没能拜完堂,但我想做‘沈夫人’,都想了好多年了,你……还要我吗?” 他说不出话来,也没法帮她擦一擦眼泪,甚至连点一下头的力气都没,只能努力地多看她一眼。 渐渐昏暗下来的眼前,她的模样终究也看不见了,只听到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 “沈虽白,我们回家吧。” 刹那间天地沉寂,万籁俱灭,待到再见光亮,却觉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望见的,是滴着水的石壁。 耳边传来细碎的雨声,以及吡剥声,转过头,便见身边一堆火,许久没有添柴,都快熄灭了。 他缓了缓神,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同顾如许从聆雪崖上掉了下来。 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的包扎过了,他忽觉脑后柔软温热,不似衣物,偏头一看,竟是双人腿。 他有些错愕地抬起眼,望见了正倚着石壁安睡的顾如许,火光映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影影绰绰,竟有几分动人。 他支起身子,静静地望着她,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又掺杂了几分欣喜若狂,压抑在心底,不敢张扬分毫。 就这么看了许久,他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世间百年,将她牢牢地印在心上。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脸。 确信她真的在这之后,他才慢慢地,一点点地靠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没敢使劲儿却是紧紧地将其圈在了自己的臂弯中,如同丢失多年的珍宝终于寻回,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中瞬间盈满的泪,将那些画面都深埋于心底,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睡得正熟的顾如许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便再无动静了。 许是这番挪动,让她感到有些不踏实,本是一场平淡无奇的琐碎梦境,不知不觉中竟又回到了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做的第一场梦里。 旷远的山河,烈火熊熊的犀渠山庄,火红的凤冠霞帔…… 她再度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流矢落下,她怎么都拦不住,挡在她身前的人,就在她面前,被万箭穿心…… 苍白的面容带着笑,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在她怀里枯涸。 “沈虽白!”她吓得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躺在山洞中。 外头的雨还没停,手边的火微弱地窜动着,她身上盖着两件衣袍,是她睡着之前给沈虽白盖上的,可眼下,竟然哪儿都不见他的人影。 她一连唤了几声也不见他应声,心头顿时一紧。 他们跌落聆雪崖,就连她都没来过着,也不晓得这山中有没有什么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他还带着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悬着一颗心,连放在火堆边烤的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冲出去寻人。 雨不但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愈下愈大了,山路泥泞,十分难走,她一边走一边喊他,雨水打湿了头发糊在脸上,难受的很。路上碰到几只野猪,她抄起石头将其打跑,瞧见山间水蛇游过,还险些被咬上一口…… 不知找了多久,也不见沈虽白的踪影,她慌得不行,想到阮方霆混入琼山,这山里指不定还有长生殿的杀手,万一被那小子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越是找不到,越是心慌,最后紧张兮兮的弄得自己都快崩溃了,喉咙疼得要命,她估摸着是把自己的嗓子喊哑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沈虽白的声音。 “十一?……” 她嚯地回过头,望见他从林间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山兔,正吃惊地望着她。 那一刻,她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待沈虽白走到面前,她一拳捶在他肩上,憋了一路的怨气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撒。 “你神经病啊!一声不响地跑出来,就为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