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郑承有意举荐我入仕,渐渐对我放松了警惕,东院附近的暗卫也都撤走了,我离府几个时辰,并无大碍。” 她勾了勾唇角:“看来郑承是真的想将你收为心腹,如此也好,你今后在郑府走动也方便。” “听闻藏在郑府的怒图奸细被也被关在天牢中,你可有见过她?”他忽然问。 闻言,顾如许陷入了沉默。 昨夜,她的确见到了阿娑朵朵,就在玄字号牢房深处,她被人挑断了手脚筋,再不能跳舞,也不能动弹,趴在草垛上,奄奄一息。 不知出于何等心情,她在牢门前停了一停,唤出了她的名字。 阿娑朵朵抬起头,尽管她此刻衣衫褴褛,她还是凭着她的声音和那双眼睛认出了她。 仔细想来,她从未告诉过阿娑朵朵,自己的名字,这姑娘也只能唤她一声“姐姐。” “你听得懂汉话,对吗?”顾如许面色平静地问她。 阿娑朵朵疼得眼泪直流,轻轻点了点头。 “晓得自己因何躺在这吗?”她继续问。 阿娑朵朵僵了僵,没有作答,却是心知肚明。 “我曾经怀疑过那些胡姬中混着奸细,却没想到是你。”顾如许眼中透出了失望与愤怒,“你替郑承传递的纸片,是大周边关布防图,这样东西落到怒图,大周社稷将会如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姐姐,救我……我好疼……”阿娑朵朵哭着求她。 顾如许静静地注视着她,半响,继续道:“你不会武功,但你会装模作样,你甚至一度瞒过了我的眼睛,真当你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小胡姬,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病死在床上。” “姐姐我错了,我是逼不得已的……”阿娑朵朵哭道,“我的阿爹阿娘还有弟弟,都在阿布殿下手里,我如果不替他们送布防图,我爹娘和弟弟的命,都保不住!……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我的亲人啊……” 她声泪俱下,几乎将自尊低到了尘埃里,任谁见了,都不禁为之动容。 而顾如许,却只是置若罔闻般站在那。 沉默了须臾,她终于开口了。 “这么听来,你的确是迫不得已。”她蹲了下来,轻轻握住了阿娑朵朵的手,阿娑朵朵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她眼中的笑意冷得令人心头一颤,“我曾经救下过一些孤苦无依的胡姬,她们同你一样,背井离乡,与亲人天各一方。 我救下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像你这般年纪,也有诸多的不得已……这些我都能谅解,人之常情嘛。 但这世上,谁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你有你的阿爹阿娘和弟弟,大周的子民也有。无论是楚京还是边关,只要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记挂的人。 我不能说你错了,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的确骗了你,我不是关外的女子,我是大周人,尽管这个地方也让我心生怨怼,恼火不甘,也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这一边的人。” “求你救救我……”阿娑朵朵拼命挪动着身子,朝她靠去,眼中的泪几乎要哭干了。 “你的‘逼不得已’,会害死很多人,那些人的‘逼不得已’又该由谁来成全呢?”她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不是来怜悯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点代价。” 在提议让岳琅利用裴君怀的疑心捉拿怒图奸细的那一刻,这个小姑娘的结局,她便已经料到了。 “不……”阿娑朵朵看着她渐渐收回了手,慌乱地喊她。 这附近只关着她一人,也没有人会理睬一个命不久矣的怒图奸细的死活。 “我曾经觉得,你像我妹妹。”顾如许站了起来,眼中的笑意冷透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可比她们差远了,至少她们赴死之时,即便怕得发抖都没有求饶。 我想过待一切结束,便还你自由身,放你回合依同家人团聚,可你让我改主意了。你助纣为虐,危我大周,按律万死不冤,我如何能容你?你自己选的路,便无怨无悔地走完罢……” 她对阿娑朵朵最后的记忆,是从身后传来的绝望而痛苦的哭声。 …… “你见过她了?”沈虽白问。 她默了默,平静道:“嗯,应当活不了几日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