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看着墓碑上年轻的江茶照片,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老婆,小知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考上了你最喜欢的大学,我让他挑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不必学习金融,不必学习企业管理,我想他快乐一点。” “你已经离开我十年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十年,你原谅我还不能去找你。”沈让叹息,抬手轻抚墓碑上的照片,“老婆啊,你慢点走,路上等等我...” 他想她。 很想很想。 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最开始难熬的时候,他甚至想就这么跟着她去了吧,可看着儿子,他狠不下心。 沈知是江茶唯一留给他的。 他不能辜负江茶。 “沈让......”江茶呢喃出声,然后这两个字又随着风消散了。 沈让左右看了看,微微皱眉,似是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等他的目光落在漫步而来的少年身上时,沈让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少年左肩挎着书包,右手搀扶起沈让,“爸,您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过来看妈了。” 沈让顺势站起来,“我想早一点告诉你妈妈这个好消息。” 沈知把书包递给沈让,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折叠的纸展开,然后蹲下来双手举着那张纸,递给江茶看。 沈知笑着:“妈,我考上你最喜欢的学校了,是这所吧?我爸是这么告诉我的,哈哈。” 少年十八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大好,灿然笑起来的样子,仿若世界都亮了。 江茶看着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沈知给江茶看了会儿,回头跟沈让道,“爸,咱们回去吧,奶奶找你有事。” “好。” 沈让和沈知并肩站在一起,沈让看着她,心里跟她道别,‘老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沈知挥挥手,“妈,我走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父子二人慢慢离去,江茶心神一动,竟然能跟上去了。 江茶感觉不出来时间的流逝。 她看着儿子离家,看着儿子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里始终只有沈让一个人。 他不喜欢看电视,不喜欢上网,日常除了去公司,就是在家回忆他和她的过去。 沈让书房里新添置了一个保险柜,里面放着的都是跟江茶有关的一切。 照片,结婚证,房产证,公司股份,他以她名义这些年来做的慈善事业,还有...他的日记。 江茶走了多久,沈让就写了多久的日记。 他总是在说,人老了记性不好,他怕自己会逐渐忘记江茶的模样,忘记曾经与她的一切。 沈让也不喜欢电子记录,他总觉得那些冷冰冰的无法表述他的感情,他喜欢自己亲手来写,记录着一切。 江茶一直停留在这个房子里,哪儿都没去过了。 儿子大了,学业繁忙,赶上休息会跟朋友出去旅行,回来的时候会带两份礼物,一份给沈让,一份给江茶。 送给江茶的东西,沈让会贴好标签,注明年月日,注明是儿子哪次去哪儿给她带的礼物。 江茶看着书房里的保险柜加了一个又一个,看着沈知一天天长大成熟,看着他带女朋友回来见沈让,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生子。 然后,她看着沈让一天天老去。 才五十岁的沈让,头发已经全白了。 沈知结婚生子以后,沈让像是突然放下了重担,身体垮的很快,缠绵病榻的模样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江茶。 沈知拼了命的想要留住他,可沈让自己已经没了牵挂,江茶留给他的沈知,他也交付给了沈知的妻子,他的产业也早就留好了遗嘱该怎么处理。 这一辈子,他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想,他可以去找老婆了,就是二十年过去,他老了,走的也慢了,江茶不知道走了多远,他担心自己能不能追上她。 时间仿佛倒回到二十年前,江茶死去的那一天。 沈让躺在同一间病房,同一张病床,就连周身插着的那些管子、仪器,都跟二十年前的江茶何其相似。 年幼的小孙子靠在他病床边,问他为什么要插这些管子,让他起来陪他玩。 沈让只能回应小孙子浅浅的笑。 他已经留了许久,也差不多该走了。 “小...知。” 沈让五十二岁这年的九月二十九,他神智突然清醒了起来,叫来儿子,儿媳,跟他们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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