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是南国有名的不夜城,依山傍水的城郭当中遍植松雪樱,粉白的指肚大小的五瓣花细细密密的攒成一团,枝桠低垂,浮在水镜一般的水面儿上,仿佛漂浮的一团甜蜜的轻云,微微一动,便落雨似的在水面上盖了一层。 清雅馥郁的香气顺着水波一路流向四面八方,小巷人家、高门显贵,都有着一池雪樱花的踪迹。生长在这里的人,便是玩水,都裹得了浑身天然的花香。因着这个缘故,所以多少骚客诗人都说这禹州城是南国的水上明珠,清波静海一般的天上街市。每每到了雪樱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就呼朋引伴的来禹州待上一两个月,等着身上沾满了雪樱花的香气,再择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牵着一匹马,带着最后的一枝开到荼蘼的雪樱花,扬声高歌尽兴而归。 只是那样的盛景,也只会在每年的四五月份出现,现在已是隆冬,便是禹州再如何的春江水暖,现下也是满目银装素裹。雪樱花细弱的花枝崎岖陡峭的神展开,一点薄薄的雪沫裹了一半的黑褐色的花枝,倒不那么的让人瞧着就觉得心中哀愁,反倒是多了点儿凌寒料峭的风骨。 大大小小的就夹在屋舍当中的水池,现在也结了一层浮冰,不算厚实的冰块被调皮的小儿捡起石头砸了一个坑洞。一边儿的,完好的冰面便就此四分五裂,露出冰层之下依旧是清凌凌的池水。 陈陵下了灵轿站在最近的一个圆乎乎的池子边上,盯着远处孤高的在灰蒙蒙的天色当中显出一线的回雁塔。那个高塔还是他走的那一年,府中请了盛京的林子奇大师亲自建造的,取意回雁,就是希望陈陵能想远游的小雁,出去历经风浪之后,记得家中还有挂念的亲人,在等着他回来。 上辈子在回雁塔中伴着凉风过的几年日子,倒像是还在昨天。他不是现在的这个春风得意,人人称羡的少年公子。只是一个连饱腹,都要想尽办法的可怜虫。每日望着回雁塔外昼夜不歇的红灯丝竹,日复一日的恨着,怨着。只是到了最后,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就连真正的罪魁都云里雾里,想要一探究竟也早就已经被死死地圈禁在高塔之中,终是临到死了,也没能知晓全部真相。 到了最后,疯也发过了,咒也赌过了,只留着一身凄凉无泪的不甘,在一个冬夜之中来去无牵挂的清清白白的走了。 一朝梦醒,似乎还在旧日饥寒困顿当中艰难辗转,从前相伴扶持的人,也再次重回,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鲜活,让前半生从来不知的愁滋味的陈陵忍耐不住的潸然泪下。 时隔几日,再次重游故地,陈陵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沁凉的寒气自喉管当中一路冰到肺腑,触景伤怀的沉郁愁绪被封住不少,扬起笑脸重新恢复成往日的潇洒疏朗。 “天色已晚,现在回家也是让母亲忙乱,不得休息。现在正是城中最好玩儿的时候,不如我们先在城中逛逛,找个最好的客栈歇息一晚,明日打起精神再回府上。”陈陵笑着拍拍王琦的肩膀,“朗月还是第一次来禹州,这么急巴巴的回去,到要出来也得四五日之后了,来了禹州,不赏一赏禹州的夜色,实在是一大缺憾。”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王琦就最热闹的田雨街上去了。 林思虽早早地就想回家去,奈何陈陵却有些乐不思蜀的模样,最后也只得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回去的路,赶紧跑者跟上去了。 陈陵七岁以前在禹州城那是每个犄角旮旯都去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偏还能每每把身边跟着的人都甩脱了,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前生更是在禹州城一只待到死,每日看着这满城的浮华之光,明明灭灭,对于禹州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如他一般熟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