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心绪平复些许,勉强凑出个温和的笑模样:“正准备在都城好好住几日领略下皇城风范,真人好意相邀,便不多做推辞。” 果然。 舒宁心里飘飘然,当即吩咐余向阳去将两人安置妥当。 “那位舒真人,是你的兄长?” 舒遥眨眨眼,声线被窗外流泉扑簌冲得轻飘飘的,薄得像山林云霏,一吹就散:“算是吧。” 舒遥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算。 舒宁是原主的兄长。 与自己这个等原主死后,半路来顶替个名头的并无关系。 但自己既承舒家家主的救命之恩,亦借原主身体多活一回,无论如何欠舒家的总归是要还上的。 他不容舒宁有事。 舒遥指尖更深陷进手掌一寸。 原本堪堪结成的血痂再度破裂,倒着扎进手掌。 卫珩眸光一凝,掰开舒遥攥成一团的手。 许是路上吹了风,舒遥畏寒的缘故,握上去的触感像是捂不热的腻润凉玉,又像是握在掌心再小心翼翼最后也免不了化去的一捧冰雪。 更显其上深浅不一的交错伤口触目惊心。 卫珩按住舒遥想要挣脱开的手腕,边动作轻缓给他上药,边道:“我知你见亲生兄长遭魔种毒害,内心必然不好受。 舒遥敛眸,乌浓长睫在眼脸上的投影轻轻颤了两下。 他固然是为着舒宁一事情绪翻涌,却不是如卫珩所想,为着骨肉亲情担忧愤怒。 只是觉得自己这三百年活得很没用。 证杀未死,魔种复来,舒宁受难。 像是兜转一圈回到原点。 见他低头不语,卫珩道:“或许如此相较不恰当,你和舒真人兄弟情深,自不是我能够比较的。但我心里也拿你当亲近晚辈看待,你身上有恙,我定难高兴。” 整个仙魔两道,有几人敢说一句拿贪狼使当晚辈看待? 偏偏卫珩就是有这个资格。 舒遥紧绷的指尖渐渐松弛下来。 这其实对舒遥来说是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点伤。 他过去三百年生死攸关的致命重伤都遭过数不清几次,哪里会在意这些眨眼即愈的小伤? 但被人如此珍重对待的滋味总归是不差的。 他的手放松蜷在卫珩掌上,甚至顾不得剑修握剑的手是何等紧要。 舒遥想开口玩笑两句,但喉头发涩,不知从何说起。 卫珩定定望着他,眼眸乌黑,像是沉淀着星海的万里长河,“你旧伤未愈,先后在北斗宗受创,魔域受寒,日后定当要爱惜。” 卫珩恍然为何舒遥不去主动和舒宁相认。 舒遥是魔道中的贪狼使。 杀舒家的证杀是魔道中人。 他此刻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该宽慰他两句。 很显然,卫珩理解的宽慰,和他说出口的“宽慰”,明显是两种东西。 舒遥的感动烟消云散。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