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隽开门见山,张太医还是有些踟蹰,犹豫了片刻,才闭着眼,躬身道:“求丞相不要为难皇上了,皇上的皇后,怕是只有顾夫人才能当……” “张太医!”蔡隽提声打断了他。 张太医身形微微一颤,但并没有改口,“对皇上来说,只有顾夫人为后,百利一害,这一害顶破天了,也不过是后世说她抢了先帝的宠妃罢了。” 蔡隽冷笑,“好一个百利一害,张太医倒是列出这百利来?皇上乃帝王,这往后史书上容不得半个污点,不过‘后世说她抢了先帝的宠妃罢了’,张太医说得可真轻巧,你可知这往重了说,叫什么?” 张太医依旧躬身垂着头,再重的难听话,也是比不过如今的一国之君是个女儿身来得严重。 “丞相,您这回就听了皇上的话吧,这世间女子,再也没有比顾夫人更适合当皇后的人选了。” 蔡隽冷眼打量着他,“张太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张太医沉吟不语,隔了片刻,才仰头看着蔡隽,“下官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丞相不懂皇上……” 蔡隽闻言,心里无端生起一股酸涩的失落,面上也染了一层薄怒,“本相日日跟在皇上身边,难道还没你懂?” 张太医知晓他是误会自己的话了,但小皇帝的身份,是万万不能从自己口中泄漏出去的,只能无力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好在蔡隽也不拿这个问题做过多纠缠,而是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他,“顾氏是许了你什么好处,对朝政和后宫之事向来置身事外的张太医,今日居然会主动谈起这事。” 张太医无力辩解。当日若不是多了那句嘴,今日也不必陷入此等境地。他既然应了昔日夕贵妃的那句话,如今他们便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小皇帝身份一旦揭晓,不说朝政势必大乱,他作为知情人,定也难得善终。 “皇上立顾夫人为后,并不是一位贪图顾夫人的美色……而是,她只能立顾夫人为后。” 只能立顾夫人为后……只能。 蔡隽眸光幽冷,“张太医这话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张太医垂眸,他不懂小皇帝和那位顾夫人之间的情意如何,也料想不到两人之间互生的情愫,但他作为小皇帝身份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对小皇帝立其为后之事是十分赞同的,甚至觉得是小皇帝的明智之举。 稍许,他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官言尽于此,该如何定夺,全凭丞相了。” 说罢,张太医就提步走了。 蔡隽在原地眯着眼想了许久,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张太医的背景,他早在赵三思只许他去探病时就查过了,是个可归为己用的信任之人。 然而,今日此举,却实在让人费解。 蔡隽心中存疑,但也没有急在一时,隔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跟着走了过去,躲在寝殿内的赵三思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早先,小皇帝还时不时搭几句话,眼下是半点动静都没了,李忠贤劝得口干舌燥,心里急的无路可走了,又只能来求蔡隽,“丞相,这可如何是好啊?” 蔡隽盯着始终都十分安静的寝殿,内心也十分复杂,许久之后,不发一言,提步走了。 “丞相……”李忠贤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而后又对着寝殿道:“皇上,丞相走了,奴才求您不要和自己怄气了……” 赵三思抬头,隔着门看着外面。 如今,不是她和自己怄气了。朝臣不愿给她时间,也不愿给他们自己时间,今日这事闹得满宫皆知,现在她是在和全天下怄气做斗争了。 承乾殿这扇门,更加不能轻易打开。 她没有台阶可下。 她打开,就是她输了。 朝臣来来去去,李忠贤劝了又劝,直到天黑了,寝殿的大门也始终紧闭。 朝臣沉的住气,李忠贤却是急的嘴上起了火泡,眼见着小皇帝始终不愿出来,也不愿吃东西,他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求蔡隽,“丞相,奴才求您了,皇上已经一天都水米未进了。” “李总管来同我说这话有何用?”蔡隽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李忠贤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丞相明知皇上这般怄气为的是什么话。” 蔡隽轻哼了一声:“李总管也明知皇上这番行为意味着什么。” 李忠贤一时语塞,默了片刻才道:“历朝历代,帝王的风月轶闻,从未少过,皇上立顾夫人为后之事,虽是出格了些,但前朝并不是没有过先例……” 蔡隽冷笑:“那李总管是准备拿谁来做皇帝的楷模?将先帝才人从感业寺迎回宫的那位,还是抢了自己儿子正妃的那位?” 不管是哪位,都不妥。 李忠贤无力辩解,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有费劲的一句,“顾夫人与她们不一样。”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