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笑着,但是嘲讽至极。 下课的时候听见班上同学在背后对他的指指点点,恍惚之中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刚开学时候的状态,他想着该是毫不在意的,因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叫贺初。 他能接受的,贺初不一定能接受,他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贺初不一定能了解。 于是在那一刻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忽然明白了贺初前几天那种不在状态的理由是什么了。 贺初是害怕开学的,不是因为怕着要学习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而是惧怕周遇被孤立,自己又要帮着周遇重新融入进去。 因为之前的一年,周遇能和班上同学处好关系都是因为贺初的缘存在,如果没有贺初,也许他就会陷入那种被排斥在外的状态。 其实贺初怕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再来一遍,这样日复一日的开导周遇还要再来一次,怕自己和周遇走的太近也一样会被孤立。 谁都不喜欢这样的状态,谁都怕自己是孤身一人的。 原来即便是周遇站在了他的身边……他也是怕过了的。 因为贺初不是他。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的,他不能用对自己的要求一样要求贺初啊…… “是,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说。”周遇随手抓起一支笔,转了两圈。 他不怎么会转笔,那支笔在他的指间跳了一下就跌落下来,发出“啪嗒”一声响。 李奇从前面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他却没看李奇,只是低着头笑了一下,又说了一次: “你说得对,贺初。” 他没有听见贺初的回答,抬头对李奇说:“没事儿,忙你的。” 李奇从不掺和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不再多问,迟疑着转回去了。 周遇摊开语文书,随手翻到的一页居然是《离骚》,那句“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忽然就戳中了他的心里。 贺初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出了神的周遇,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 自己的担心原来不无道理的啊……即使是周遇不在意他的周围是否有人环绕,他也会被各式各样的原因戳到他心里的某个点,然后情绪突变,那种状态连贺初都救不了,是让贺初感到害怕的。 贺初不声不响的看着他,没有跟他搭话的意思,周遇也就不主动找他说话,默默地看着书。 安静的把自己活成了班上的一道背景墙。 周遇本就话少,从那天之后不知道是搭着了哪根筋,就开始不说话了。 有时候贺初在家里想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会发现周遇双目出神,自己完全无法插入到他的状态里去,家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了人气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贺初也觉得这样没意思了,于是单方面的把这样的状态归结为“冷战”。 贺初心高气傲,为了一个人做到这样实属不易,现在那个人还冷这脸给他看,那要冷战就冷战啊,谁还一定要去为自己不存在的错误道个歉么? 其实周遇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伤人或是阴阳怪气的话,引得人家误会。可是贺初似乎生气了,晚上的时候贺初会把房门也关上,像是把周遇拦在外面的样子。 他们的课上的很快,比其他重点班和平行班的进度普遍快了一大截,周遇早就提前学完了,贺初和他的进度也差不了多少,周遇上课走神的时候,就总想着贺初会像以前那样给他甩张纸条过来,可是贺初从来没有。 他真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天他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就像倒苦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可是记性还是有的,他以为贺初听了他说的话总该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他,最起码的能明白他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奇怪甚至思维有点畸形的人。 那天他感觉自己被老黄冒犯了,知道自己说话有点冲,但他没想到贺初从那以后也真的不理他了。 果然人被宠过以后就容易恃宠而骄,连带着期望都变得多了起来。 但其实没有人是应该为一个人做什么的,没有这个责任,也没有那个义务。 老黄在讲台上讲的滔滔不绝,周遇瞥见一旁的贺初正昏昏欲睡。 于是周遇的手指有点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撕下了一小张纸条开始写字了——有时候无意识的动作总是能出卖人的内心想法。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服软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受够了这样的沉默了,他不想看见一个不说话的贺初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