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们发出哄笑:“是南菩萨的兵!你竟连这个都不知道?咱们那南菩萨有颗天生的菩萨心肠,见不得人受苦,这才叫咱们去救那些受苦的人。” 赵老四更疑惑了。 这些当兵的竟然也真心爱戴那个南菩萨? 世上的道理,不都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 赵老四也见过好人,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反倒是自私自利,刻薄残暴的人过得更好。 “没有南菩萨,我早就死了。”同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当时又瘦又瘸,进了军营多亏了同袍们照顾我,这才养了回来,就我以前那样,谁会浪费粮食来管我?” 众人吵吵闹闹,不知谁先起了话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以前,好好的闲谈时光迅速转变成了忆苦大会。 翌日清晨点兵的时候,赵老四也在下次去镇子的人选中。 同班的战友在训练结束后都向赵老四表达了羡慕之情。 “难得出去一次,不要愁眉苦脸的,虽然路上苦了一点,但挺有趣的。” 赵老四奇怪:“有趣?” 同袍勾肩搭背地说:“比闷在军营里好啊,还能比赛打猎,猎的猎物都归自己,没猎物就啃干粮,白天赶路,晚上一闭眼就能睡着,累是累,但难得能累的那么快活。” 赵老四却说:“我不想出去,我就想待在军营里。” 军营多好啊,有厚实保暖的衣裳,一年至少有两套,每天都能吃饱,就算没有肉,红薯和土豆是可以敞开肚皮吃的,一人有一张床,虽然很小,但躺下一个大男人没什么难度,翻身也不算难,他在家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睡过一张床。 他害怕这次出去了,如果走到半路被丢下了怎么办?如果走丢了怎么办?他不认识路,说不定就在路上饿死了。 赵老四睡不着,他害怕半夜被拖走,他哪儿都不愿意去。 到了列队集合的时候,清点人数的士官才发现少了人,军营里军纪森严,迟到早退这种事是绝没有的,而且实行的还是小班连坐制,轻易不会有人有胆量犯错。 “赵老四?这是哪个班的?班长呢?!叫班长过来!” 班长也很无语:“昨天睡前倒是听他说过他不想去,但我也没想到他真有胆子临阵脱逃。” 这么大个活人,总不可能真的瞬间从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都说了以后这种事能不点新兵就别点。” 新兵都有这个毛病,他们一开始会欢天喜地的待在军营,然后打死都不愿意踏出军营一步,只有跟里头的人熟识了,清楚里头的运作了,才会变得平稳下来。 这里倒是没有逃兵——可不愿意出军营的兵,从某种程度来说和逃兵没什么两样。 赵老四最后是在床底下被找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挤进去的,就连出都出不来,只能把床卸了,赵老四不敢动,趴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费粮食,我不出去,别赶我走……” 这么大一个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班长只能对清点的士官说:“他这样子估计是去不了了。” 士官叹了口气:“要我说啊,就不该给新来的机会。” 赵老四如愿以偿,并没有跟着队伍出去,他更喜欢小小的宿舍,以及每天相同的训练。 顶替赵老四过去也是同批进来的新兵,名叫冯狗剩,因为表现的不错,人看着也不算瘦弱,比起赵老四胆子更大,所以就挑中了他,冯狗剩背着行囊,每个当兵的背上都背着这东西,里面有他们自己要吃的干粮,还有些必需品。 这些背包都是女人们缝制的,用最结实的粗布制成,容量很大,有两条肩带,下面还有根布条,可以在腰上系起来,比以前省力多了。 冯狗剩也赶过路,但从不是这样赶路,那时候赶路,肚子是瘪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到了目的地以后能不能找到活干,现在他肚子是饱的,虽然累,但身体是有劲的,他竟然还有心思在整队休息的时候打量周围的农田。 “这都荒了好几年了。”冯狗剩看着荒芜的土地,心疼的不行。 旁人叹气道:“守着地吃不饱呢。” 农户种着地,却因为吃不饱肚子而抛弃土地背井离乡,说出去真像一个笑话。 冯狗剩想起自己在老家的时候,父母一年四季都忙着耕种,像是任劳任怨的耕牛,从没有休息的日子,收获的时候,他们守着金黄的麦田,风一吹,麦穗在耳边发出沙沙的声响,可是他们家的粮仓永远只有那么点粮食。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地里那么多粮食,却还是吃不饱肚子。 冯狗剩弯下腰,捏了一把土,捏了点放进嘴里,他冲旁边的人说:“这地好,是肥地。” “你还有尝土的本事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