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在旁边烹茶。 “元初看新安侯这富春园,可算得好?”谢浚斜倚凭几,对公子道。 公子四下里望了望,道:“新安侯为造此园,极尽豪奢,自然是好。” 茶汤在釜中翻滚,我盛出来,端到案上。 谢浚将茶盏接过,往上面轻吹一口气。 “你看那楼台,名玉露阁。”他道,“传闻其中沉香铺地,珠玉饰壁,新安侯将最美的婢妾置于此阁之中,每日锦衣玉食,声色娱情。”说罢,他看着公子:“元初看来,那婢妾享尽荣华,可算得人生之幸?” 公子思索片刻,道:“便是享尽荣华,也不过婢妾。” “你我亦如此。”谢浚意味深长,“若安然其中,也不过笼中雀鸟,一世碌碌,徒有声名。” 公子道:“子怀兄当年远游,便是因此么?” 谢浚笑了笑:“其实非也,我当年远游,实为寻一人。” 公子好奇:“哦?何人?” 谢浚浅抿一口茶,道:“元初可知璇玑先生?” 我听到这几个字,一怔。 “璇玑先生?”公子道,“那个曾为高祖作谶的异人?” “正是。” 公子更是惊奇:“子怀兄莫非是去寻他?” 谢浚笑了笑:“璇玑先生名震天下,可惜踪迹难寻,现身之期亦不定,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那年我听闻他在会稽山中作谶,便想去看看那究竟是何等人物。可惜遍寻不见,颇为遗憾。” 公子道:“朝廷毁禁谶纬,璇玑先生或许是为避祸。” 谢浚道:“元初有所不知,朝廷毁禁谶纬,正是因那年璇玑生所作谶语而起。” 公子看着他,讶然。 谢浚喝一口茶,道:“那年,璇玑先生现身,作谶言曰‘天下三世而乱’。此言出后,天下震动,朝廷随后便下令禁绝谶纬。我当年去会稽山中寻璇玑先生,亦是因为此事,可惜去得太晚,他已不见踪影。” 公子了然,眉头凝起:“如此缘由,弟竟不曾听闻。”说罢,他想了想,道,“不过既无人见过璇玑先生,这谶言或许是传闻,不过无中生有。” 谢浚颔首:“若无人为证,我亦是此想。不过璇玑先生作谶时,在场的人之中,有一人为我所识。” “哦?”公子问,“何人?” “秦王。”谢浚莞尔,“我正在其帐下效力。” ***** 回府的路上,公子很是兴奋,跟我巴拉巴拉地跟我说着“谢公子”说了一路。 “谢公子如我这般年纪时,已出了阳关。”他叹道。 他又叹道:“他连岭南都去过。” 他仰躺在隐枕上,以臂枕头,喃喃不已:“谢公子如今已有了功勋,听说陛下要给他赐爵。” 最后,公子坐起来,转向我,目光认真:“霓生,若以我比谢公子,如何?” 我一直在走神,听得此言,只得看向他。 这个问题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我说:“公子何出此言?公子虽不似谢公子般游历天下,但在我看来,论才情人品,公子皆在谢公子之上。” 公子摇摇头,文绉绉道:“汝虽美我,实私我也。” 话虽如此,但我知道他受用得很。 “霓生,”过了会,公子忽而问,“那个璇玑先生的谶言,你信么?” 我愣了愣。 “公子信么?”我不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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