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着心中的翻腾,道:“不想殿下竟知道这许多,奴婢实惶恐。然殿下说了这许多,皆不过巧合。奴婢确出身云氏,然殿下所说的璇玑先生,奴婢闻所未闻,不知是谁。” “哦?”秦王闻言,眉头微抬,却似乎全在意料之中,毫无讶色。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底有些踌躇。面前这个人到底是秦王,以其过往做派来看,绝非善类。他若死了心要对我做些什么,只怕……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四周,寻找便于脱身的方向,方才来时,我也仔细观察过这王府中的各处庭院和道路,以防万一。 秦王并无愠色,一笑,道,“孤一向爱才,亦视璇玑先生为恩人,今日与你一会,除叙旧之外,亦想助你。” 我讶然:“助我何事?” “你不想摆脱奴籍,过上从前的日子么?” 我愣住。 秦王道:“云霓生,你若到我帐中用事,不但不必为奴,我还可将云氏的田产都给你,如何?” 我以为我听错了,定定地看着他。 秦王也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唇角微弯,浮起些得色。 “殿下好意,奴婢感激不胜。”我深吸口气,无比遗憾道,“然奴婢乃低微之人,实无福消受。” 秦王的神色凝住。 “你不愿?”他讶然。 我说:“殿下方才所言之事,皆与奴婢无关,奴婢若说愿意,岂非欺上?” 秦王神色玩味:“如此,就算你与璇玑先生无关,孤也想收你过来呢?” 我说:“殿下这般抬爱,却之不恭。然奴婢实惭愧,恕难从命。” “为何?” 我羞怯道:“当年奴婢落难,是公子将奴婢收留,供以衣食。奴婢对公子钦慕不已,早已深爱于心,恨不得以身相许,以命相依,只愿此生伴公子左右,犬马不辞。奴婢低微,唯此一愿,望殿下成全。” 秦王:“……” “这么说,你是决然不愿了?” 我眨眨眼:“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 秦王盯着我,一副匪夷所思之色。 他正当要再说话,忽然,一名内侍急匆匆地从廊下过来,走到秦王身旁,向他一礼,上前耳语。 秦王听着他说话,神色微微凝滞。未几,看向我。 那目光意蕴不明,灼灼逼人,却又似疑惑不已。 “知晓了,去吧。”他对内侍道。 内侍退去。 四周又是寂静,秦王的神色恢复如常,却是一笑,似感叹又似自嘲。 “今日甚是巧合,孤方才听到一件有趣之事,想来你亦颇感兴趣。” 我说:“愿闻其详。” “就在你我先前说话之事,有一白鹤落在了凌霄观的露台之上,长唳三声,落下一锦囊而去。”秦王看着我,道,“你猜如何?那锦囊有一帛书,内里竟有一谶。” ***** 璇玑先生归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雒阳。 当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才进门,就遇见了刚刚练习射御和剑术回来的公子。 “霓生。”他走过来,神色兴奋,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你听说了么?璇玑先生现世了!” 我看看他:“哦?是么?” 公子走到屏风后,一边更衣一边道:“不过此番他不曾露面,只将谶言留在了锦囊中。”说罢,他吩咐道,“青玄,再将那谶言念一念。” 青玄应一声,将一张纸抖开,念道:“慈德不孤必有邻,悯孝之契犹相因。棋布里闾城方寒,悲风摧柳霜依庭。密林含馀树存香,远峰隐半归头云。谁知河汉浅且清,展转思服望明星。” 公子披着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问我:“如何?” 他的脖子和胸前刚刚用巾帕擦拭过,还留着水气和一片晕红,满室皆是兰汤的淡香。 我说:“这诗作得晦涩不通,不知何意。” 青玄道:“我看乃是因为朝廷禁绝谶纬,这位璇玑先生想来也是怕事之人,此番连露面都不敢,写个谶言也不敢让人一眼看明白。” 公子声音仍然兴致勃勃:“霓生,你仔细研读,若有所获便与我说说。” 我答应下来,从旁边的架上取来外衣,给公子穿上。 “你怎去了这么久?”他忽然想起了我去□□的事,问我。 我说:“路上泥泞又拥挤,绕了好大一圈路。” “那卷轴送到了?” “送到了。” “秦王如何言语?” “秦王甚是喜爱,让我谢过公子。说日后得了空闲,再邀公子共赏。”我胡扯道。 公子露出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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