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出口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不费功夫就找到了。昨夜里我在离开时留下的伪装不错,乱草堆着,与别处无异,无人会想到此处有机关。那木板本是松动,不须费劲,我就将它打了开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小心地走了下去。 那洞口仍在,盖上木板后,四周几乎漆黑。 我点起蜡烛,往里面走去。暗渠的通道很长,我一边听着脚步的回响,一边猫着身往里走。 忽然,身后传来些异响,似乎也有人走了来。 我一惊回头。 “谁?”我一手伸进怀里的刀柄上,压低声音问道。 “我。” 是公子的声音。 我一愣。 未几,他的脸出现在了烛光里。 跟我一样,他也换好了衣服,身上是宫卫服色,腰上佩着刀。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公子这张脸,就算穿上最普通的衣裳,也不会让人忽视。虽然我交代他们用草木灰涂脸,但对于公子来说,或许不够…… “公子怎来了?”看着他到了近前,我问。 “来帮你。”公子道。 我皱眉:“我不必不用公子帮。” “是么,”公子意味深长,“昨夜是谁在那入口处上不去?” 我:“……” 想到昨夜他抱我上去时的情景,我只觉面上好像被蜡烛的火苗烤了。 公子却神色自若,看看我:“怎不走了?” 我无法反驳,只好转过身去,径自往前。 未几,前方有淡淡的光照下,暗渠已到了尽头。 公子走到前面去,先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似乎觉得无碍了,便要上前去取箅子。 我拉住他的衣裾:“公子,我还有二事未交待。” 公子停下,回头:“何事。” 我走上前去,尽量压低声音。 “一事,是公子涂脸之时,再抹三道墨汁,务必贯穿全脸。” 公子:“……” 我催促:“听见不曾?” “听见了。”公子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便是公子等人将太子妃和皇太孙带走时,无论何时,须得有二人以上贴身护送。” 公子露出疑惑之色:“为何特地这般要求?” 我笑了笑:“自是为了稳妥起见,公子莫忘了告知他们二人。” 公子道:“知晓了,还有么?” “无了。” 他转身,继续走到那暗渠口处,稍稍直起身,抓住箅子,小心而无声地顶起,挪开。 我走过去。 那井口很窄,二人站在一起,几乎要贴着。 “你想好了?”公子微微低着头,注视着我。天光自他头顶落下,只见那漂亮的眸中仿佛深潭。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我,心中不由地软下,轻声道,“我等计议许久,便是为了今日。” 公子没有二话,稍稍蹲下,要将我抱起。 “慢着。”我忽而道。 公子停住。 我看着他,道:“公子可是特地打听了宝楼?” 公子似乎对我此时问起有些诧异,却未否认。 “你那夜特地问起了宝楼,我想你不会做无用之事。” 我无语。心想,果然…… 与其担心他日后会被人骗,还是担心担心你吧…… 公子却不耽搁,像上次那样抱起我,将我递出去。我迅速伸手撑住地面,抽身出了去,又将那箅子盖上。 “公子回去吧。”我朝井下低声叮嘱道。 公子没有回答,道:“你务必小心。” 我应了声,站起来,再度确认了四周无人,借着假山和花树的遮蔽,朝外面走去。 我这些年跟着公子在雒阳到处走,见过不少人,自然也要防着被人认出来。所以,我随身带上了易容的妆品。 这本事我不打算在公子和沈冲他们面前展露,只能在离开他们之后再做打算。在花园里,我寻了一处光照不多又隐蔽的地方,迅速将妆品和一面小镜子取出来,小心地把脸画上。 宫里的宫人平日里也爱敷粉画眉,不过妆式与民间有些区别,不爱浓艳,讲究雅致。慎思宫中的宫人虽大多是做些打扫之事,但也不例外。 我从前跟着公子入宫不少,对于她们的样子并不陌生。我平日素面朝天,其实不必像扮老或者扮男子那样改变面型或贴上毛须,只需要在妆面上下功夫,便可让人认不出来。我先用妆粉将脸敷上,用黛色将眉形画作近来宫中时兴的高挑,再勾上眼线,最后再涂上唇。待得完成,再照镜子,里面全然换了一个人。 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