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是午时,一日已经过半。 方才我与公子说的那些话,自是实话,不过我赶回雒阳还有一事,便是曹叔。 今日我带太子妃二人出城时遇到的那队嚣张的庞逢家奴,他们出城至今,已有两个多时辰。那一长串车驾从我面前经过时,我很是仔细地观察的一番,只见都是箱子,上面都挂着大锁,且四周都绑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里面的物什绝非寻常,且十有**就是曹叔要的。 庞逢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听说他就算是去外地小住两日,也必然会把珍爱的财宝带在身边。因得我对平原王说的那些鬼话,这些日子,庞圭、庞宽等人也跟随皇后去了明秀宫,庞逢许是家大业大,如今还未听到他离去的消息,但一旦离开,定然是辎重颇多。既然曹叔在他府中已经有了耳目,必然是将他的动向打听得明明白白,动手不过迟早。 可惜我亦诸事缠身,不得去帮忙。庞逢的那些家奴虽恶行恶相,但看身形和与路人冲突时的举动,当是蛮横居多,打斗未必了得。但庞逢是养有死士的人,那些人却是有些功夫,如果藏着其中,只怕不好对付。上次跟曹叔见面时,我与他说过此事,他当有所防备,只是结果如何却不知。 我心里担心着曹叔,幸好城门的守卫只查出不查入,进城时并未遇到阻碍。我一路赶着马车,到了槐树里。 果不其然,那宅前的门上挂着锁,里面的人都不在。这是从未有过之事,我心中明了,他们必是去下手了。 这样的事,无论成败,只怕他们一时都不会回槐树里,在此处久留却是无益。我只得离开,回去等消息。 路上,我仍然留意了街上的人谈论之事,路过一处闲人聚集的街口时,我故意将马车停下,在路边拴了,装作去一处热闹的茶棚里买烧饼。只听里面的人正说得兴起,仔细听来,却是慎思宫之事。 一个专在茶棚里卖艺的俳优,一手抱鼓一手执槌,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故事,仔细一听,却是绘声绘色地说着杀人。 “……那王孙虽年幼,亦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今虽困于囹圄,却岂是任人摆布之辈。那匪徒还未近前,他已喊将起来。”俳优用槌“咚”地击一下鼓,双目圆瞪,“我乃嫡传世子,虽被奸人诬陷受拘至此,然若要定罪,唯圣上下诏!尔等何人,竟敢无事国法,弑君谋逆!”他又击一下鼓,“那些匪徒岂听他的话,未待说完,一人已箭步上前!只见白刃进红刃出,那王孙捂住腹部口吐鲜血,须臾,即倒地不起!”他再敲一下鼓,长叹,“可怜那王妃,白发人送黑发人,抱着尸首哭得肝肠寸断,已是无力回天!” 众人一片欷歔。 我放下心来,给了店主人两个钱,拿着烧饼走开。 才到桓府门前,扫地的仆人看到我,即道:“霓生,你可回来了!长公主那边遣人来问了好几次,让你一回府立即过去。” 这并不出我所料,我应了声,进了门,往长公主院中而去。 长公主看上去甚为坐立不安,看到我,抱怨道:“你怎现在才回来?” 我赔着笑:“奴婢闻得慎思宫之事,往附近探听了一圈才回来。” 长公主道:“如你所言,皇后真的杀了太子妃和皇太孙。”说罢,她冷笑,“这个蠢妇。” 从这话里,我知道桓瓖没有给长公主透风。 我说:“此乃天意所示,如此一来,梁王动手亦乃定局。只是他不可再拖,否则皇后若是因慎思宫之事被逼急了先下手,大事要乱。” 长公主道:“此事我自有办法。” 我又问:“不知豫章王那边如何?” 长公主道:“豫章王率五千精兵,已在邙山中候命。一旦明秀宫动手,即可有子泉等内应接入内宫之中。留守内宫的殿中卫士约有二百,皆程斐旧部,可一道把守。” 我颔首。 “还有一事。”长公主道,“今晨,都安乡侯董禄那边也来了消息,说秦王率兵五万,已在路上,不日可到雒阳。” “哦?”虽然此事在我意料之中,但乍一听到,还是有些诧异。 辽东到雒阳的路程,不可谓不远。这些日子,我留意打探辽东方向路上的消息,全无丝毫风吹草动。五万人的行动,竟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简直细思极恐。 “不知秦王如今在何处?”我好奇地问。 “已至濮阳。”长公主道。 我想了想,瞬间了然。 “秦王自海路而来?”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