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他瞥了瞥牢房外的狱卒,压低声音,道,“你莫听你那什么堂兄胡说,你祖父那些书,大多还在蜀地。” 我看着他,讶然:“你怎知?” “我就是知道。”阿桐道,“伍叔前阵子曾托人给我捎信来,说蒋亢派人到他们那边去了一趟,说是女君要取几本书。他们那一路都是蒋亢的人护送的,对蒋亢甚是信赖,便让他们取了几本书走。你那时交代过伍叔,若非你亲自过去,切不可让任何人把书运走。伍叔说到做到,他们若真要把书都抢了,须得先与伍叔拼命。” 我苦笑:“我就是怕他真的拼命才担心。书无了,再抢回来便是,人无了又如何抢?” 阿桐面露难色,皱了皱眉:“那……” 我将湿布放下,将褥子给他盖好。 “他既然拿乡人性命要挟我,可见他们暂且无事。”我说,“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好好休息,早日痊愈才是。” 阿桐笑了笑,应一声,闭上眼睛。 这些话,我当然是安慰阿桐的。 待他睡着以后,我定定坐在榻旁,想着前后之事。 当下的情势,已颇是明了。 云琦和大长公主不知勾结了多久,想来给大长公主报去了许多消息。蒋亢亦然,他在明光道夺权,自是为了当个诸侯,好从大长公主和秦王的争斗中分一杯羹。 不过这三人虽搅到了一处,各自所求仍不一样。 云琦本事最差,目的也最是简单,无外乎是为了那无名书的执念,借着大长公主和蒋亢的手,逼我将无名书传给他; 蒋亢得到了明光道,手上的兵马和人口恐怕比任何一个诸侯都多,能一较高下的唯有秦王。而让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刚才云琦刚才见到司马敛时,与蒋亢说的话。 他说,“那边”要蒋亢杀了司马敛。而蒋亢说杀司马敛是那边的人情,不是他的,也不是云琦的。 所谓的那边,自然是大长公主。 而那边的人情么…… 说起来,大长公主与司马敛并无仇怨,杀了他没有好处。那么这个人情,就是她跟别人的交易。这世间,若说谁非要置司马敛于死地不可,那么除了司马敛嘴里一直骂着的张弥之,不会有别人。 东平王在世时,张弥之便已经与司马敛不合,不过因为东平王被赵王所杀,二人逃回东平国,张弥之需要司马敛做一个招牌,故而留着他。 当下,张弥之虽领着东平国的兵马,却是打着司马敛的旗号。若能够借明光道之手除掉司马敛,那么东平王便绝了嗣,他也可名正言顺地将这些兵马都收为己用。 张弥之不是傻子,大长公主要笼络他,总要给些好处,司马敛的命,便是这好处。 至于蒋亢,他也不是傻子。诸侯们同气连枝,司马敛死在了他的手上,他便得罪了一大票的诸侯,平白树敌,这般亏本的买卖自是做不得。 有意思……我盘算着,不由微笑。 正当我仔细地理着思绪,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我看去,只见狱卒提着食盒,送饭来了。 蒋亢虽然让我坐了牢,但显然还是希望我在他成事之前好好活着,给的饭菜虽不精细,倒也能吃。 我早已经饿了,拿起一张饼,咬一口。正打算叫阿桐起来吃,忽然,我嘴里嚼出了一块异物。 心头一动,我看了看外面,狱卒已经提着食盒离开了。我忙背过身,将那硬物吐了出来。 是一小卷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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