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泾川要经历的,可能是无间炼狱级的难度。 除了学识、才能、眼界、毅力等等,他还会面对无数诱惑,美色金钱权欲一个不缺,更要解决裘思亲手给他布下的种种困局,好比焚毁阿芙蓉之事,裘思不断给程泾川制造麻烦,逼他破解,逼他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取信于人,逼他借势化力逆境求存。 裘思可不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他不会在程泾川跌倒后出手帮着解决任何麻烦,只会袖手旁观。 ——没用的继承人,不要也罢。 墨鲤好不容易捋清了这里面的关联,依旧不解: “现在裘思不在乎生死,说明这个继承人他很满意了,为何还给程泾川添麻烦?程泾川又不会离开。” 孟戚闲着无事,一边用手指敲着瓦片分辨音色,一边笑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程泾川如果流露出一分一毫想杀死裘思的念头,或者有这个意图,我觉得他可能活不到今天。在他还没有成气候之前,裘思有许多方法杀死他,可是现在裘思不能杀他了,不止是程泾川今非昔比气候已成,而是他找不着更好的能在他死后依然贯彻这份野心的继承者。” 墨鲤忍不住揉额角。 还没按上呢,一只手从后伸过来代劳。 手法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墨鲤却僵住了,主要是这手法就跟那天掉进彭泽湖,某人替他揉酸软的腰似的。 微微一避让开,墨鲤不自在地说:“照这么说,程泾川现在占优,大可以对付裘思了。” “很难。”孟戚叹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话里的意思遗憾,还是墨鲤的避让,“裘思毕竟不是普通的疯子,对上他不划算,程泾川并不愚蠢,况且——” “什么?”墨鲤追问。 “这些是我猜测的,如果程泾川是极有远见的聪明人,他就不会听任何人的挑拨,因为他看得见裘思的本领,只要裘思没有彻底失去神智,那么裘思活一天,程泾川就能学一天。”孟戚若有所思,凝神对墨鲤说,“如此人物,哪怕生在陈朝末年群雄辈出之时,也不会黯然失色。” 墨鲤委实想不到程泾川是这样的人,之前看他斥责小郡王,分明还很随意,难道这也是装的? 等等—— “你说装疯卖傻,既然装得更疯的人是裘思,卖傻应该不是程泾川,难不成是指小郡王?” “这嘛,说不好。”孟戚打了个哈哈,眨眼道,“或许这孩子真的是一心想做大将军呢?” 墨鲤听孟戚这么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换个角度想,被人看管强迫读书没有自由的小郡王,知道自己八成是要做傀儡的,这小郡王不愧是被裘思程泾川两人挑中的,脑子很灵光,知道自古傀儡都没什么好下场,也不敢表现得太聪明,索性嚷嚷着要做将军,还是远征西域的将军。 总之对中原、对皇权毫无兴趣。 在老狐狸大狐狸眼皮底下讨生活,不修炼成小狐狸是绝不成的。 墨鲤一晃神,不禁失笑,什么小狐狸,分明像嘎嘎叫的鸭子。 “大夫为何发笑?” “没什么。”墨鲤放缓声音,摇头道,“我在想,小郡王会不会真的去西域。如果他不愚笨,又没有足够的本领,将来知道自己不是程泾川的对手,为了保命,谎言也只能变成真实。” 孟戚没想到这茬,思索片刻,不得不赞同道:“确实如此。” 这座宁泰城,归属于裘思之手的各路势力,在宁王死后迅速地开始整合。 有些人心怀楚朝,有些人野心勃勃,有些人身不由己。 “我去集贤坊顺带走了一趟巡城衙门,加上昨夜那些禁卫军,终于发现其中的关键。” 孟戚坐起身,看着下面的兵马沉声道,“裘思剑走偏锋,他控制的不是世族权贵,而是各部衙门的小官小吏,宁泰的腐朽,反而成了裘思的助力。” 这些真正办事跑腿,甚至无品级的人,是裘思手里真正的底牌。 他们没有远见,没有显著的才华,只能把属于自己的事办好,这样就够了。 失去这些小官小吏,权贵反倒成了聋子哑巴,他们养的私兵不是被关在府里,就是被生生打散。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