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 衣袂飞扬。 手中有镇江山, 外面有江景行。 谢容皎对自己要做什么心里再清楚不过。 大江上有一浪突兀高起,卷出数十丈的声势铺张,似要一口气吞掉山河。 浪尖刚好将谢容皎送上云霄。 他宽袖翻飞如凤鸟翱翔时舒展的尾翎,借势直上,翻剑径直对天上白日横斩而过,如将白日一劈为二。 脚下大江一浪叠一浪,一浪送一浪,势头越来越高,越来越足,江水脱离地上沟壑,随着他镇江山一道奔流到天际。 古来有诗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形容江水滔滔汹涌之势,多以天上水比之。 却没有地上水竖着直穿天际的先例。 哗啦一声,如瓷器坠地,明镜破碎,青天裂出裂纹缺口。 东流江水去势不歇,将谢容皎送出天际之外。 有人有活气的地方才叫天下。 先前谢容皎领悟的青冥天下只独独被浩然气占满,太干净了,太纯粹了,反死气沉沉一片走了极端,失去这一式的初衷。 好在东流则是先贤圣人哭古今往事,千年风流皆成东流水有感而发的一式,恰好以纵横历史的厚重人气弥补青冥天下的不足。 识海中演练青冥天下人影再无滞涩。 灵气则如他剑下东流江水,源源不断向谢容皎涌来。 大乘已成。 书房中除了他以外再无一人。 谢容皎尚且不知紫宸殿中姬煌头颅死不瞑目滚落在地,飞溅的血迹有几滴落在地毯龙凤眼睛中,恰如神龙泣血,凤凰哀鸣。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跪了一片,不知是跪这个死于本朝国师之手,倒霉催的年轻天子,还是在跪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 而龙椅上高高坐着一位华服的女子。 至于一手造成这一切的国师,早在杀姬煌的一剑以后不知去向。 但谢容皎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声音如同手中的镇江山一样稳,气沉丹田,扬声道:滚出来。 姬煌是死了,但周室的那位供奉仍然活着。 国师在他突破前说过:姬煌交由我来对付,皇宫大阵,缺了我的一半,剩下的也不足为缺,江景行足够应付。 可惜谢容皎并不想等着江景行来锤爆周室剩下的那位供奉。 他更想自己锤。 谢容皎的声音远远传遍皇宫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洗衣房中的宫人还是御膳房中的厨子,确保绝不会错漏一个人不让他们听见。 可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皇室供奉还是没出来。 并不是因为他修身养性养成了一只万年老王八的习性,实在是借着皇宫剩下的半面大阵顶江景行的浩然剑顶得心累,没空腾出手去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供奉不教训,有人想要替他教训。 仍在朝堂里傻站着的朝臣像是终于找到一点能够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事情,摩拳擦掌打算为维护一下周室本来已经被人放在地面上狠狠踩的威严。 姜后言语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泼熄了群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国师方才说的话,诸位是忘了? 我周室立国,不为一人,而为万民。如姬煌此等为一人之私损万民者,杀而后快,不破不立! 她语声铿锵有力,将之前还准备展示一下自己勇猛忠心风范的群臣震成一只只缩头的鹌鹑。 不管离谢容皎相距甚远的紫宸殿中,姜后怎么说话,反正导致的结果就是,谢容皎耐心等待了一柱香的辰光,没人滚出来,也没人理他。 可谓是十分的不受待见,凄凉尴尬。 那我来找你。 忽然整座皇宫的地基颤了一颤。 紫宸殿中的群臣直接从鹌鹑进化成驼鸟,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头埋进地下去的那种。 只有姜后仍稳稳坐在宝座之上,八风不动。 在和江景行隔着一座龙虎大阵对峙的供奉眉心一跳,突然生出想向江景行服软的念头。 他把江景行那个劳什子的宝贝疙瘩谢家世子还给他,别打了不成吗? 不成。江景行仿佛有读心术,理所当然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到时候万一他和供奉打了半天,虽说九成功劳该划拉给龙虎大阵,但毕竟是打了半天,人头当真被阿辞拿去,他做师父的不要面子的吗? 引起皇宫地基震动的,是外围护城河的轰隆河水。 它们像是完全忘了自己的用途和自己守护的对象,自顾自裹挟着风雷万钧的势头直直掉头冲往含元殿。 千官拜含元的含元殿。 皇宫主殿,周室的脸面所在。 也是镐京龙骨埋骨之地,皇宫龙虎大阵中的第一个阵眼。 天上的悬河微微一顿,随后分成三条岔流,如云间的巨龙昂然探出龙首,摇头摆尾显示自己的威风。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