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外,见到周牧云将阮清瑶错认做了自己,而阮清瑶心甘情愿,剪去一头长发,明知周牧云是认错了人,依旧守在他身边陪着他。阿俏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堵在那里。 大家都经过这么多风雨,此时此刻,阿俏是真的希望,希望她身边的人也能幸福。 ——只是幸福的路为什么都这么曲折呢? 于是她抬起头,冲沈谦使了一个眼色,沈谦会意,两人悄没声息地从病房门口离开,一起去院方那里,见了见周牧云的主治大夫,并且帮周牧云在这医院里手术和长期休养的费用都一起预付了。 他们从医院的账房出来,并肩往外走,心情都颇为沉重。 没走几步,沈谦的脚步忽然慢下来,阿俏诧异,抬起头,循着沈谦的眼光向前看过去,只见周逸云身穿一件灰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外套,正定定地立在两人对面,走廊尽头。 关于周逸云的事,沈谦也对阿俏说过。 周逸云来上海之后,周家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大学里年轻有为的工科教员,对周逸云印象非常好,几乎是一见钟情。周逸云与他已经订婚,然而却迟迟拖着不肯结婚。 阿俏当然明白那是为了什么。 她还打趣过沈谦,笑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事儿如此八卦。当时沈谦却只笑着说:“好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沈家与周家亦是通家之好,沈谦与周逸云可以算是一起玩闹着长大的,说起来只是“黎明沙龙”里的损友,论情分却更像是兄妹。真要狠狠地伤一伤周逸云的心,让她彻底绝了心头那一点指望,这在沈谦而言,也有些强人所难。 只是在这个当儿这个时候,却狭路相逢了。 周牧云出事之后送来了上海的医院,而周逸云就在上海,作为周家人,她最先得到消息赶来了。 阿俏抬眼看看沈谦。沈谦则偏头,冲她温和一笑,小声说:“阿俏,你去等我,我与逸云妹妹谈两句。” 阿俏见到男人的眼神,就心中有数,当即一低头,从沈谦身边离开,独自到医院的休息室里等着。她转身的时候,听见周逸云唤了一声:“士安哥哥!” 阿俏无所谓,她知道沈谦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如今对她来说,最棘手的反而是阮清瑶和周牧云。周牧云重伤之下遇到了扮成阿俏的阮清瑶,宛若求到了一枚救命稻草。 可是以后他们两人又待如何?若是周牧云重见光明,阮清瑶便无法再这样“骗”下去,两人实难如此继续;若是周牧云无法再见光明,会如此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又有谁会忍心,看着周牧云这样前途大好的年轻飞行员,就这样一直双目失明呢? 她思来想去,实在不知此事该如何了结。对于阮清瑶装扮成自己的样子,阿俏倒并不十分介意,毕竟事出突然,周牧云又是眼下这个状态,阮清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不会因此去责怪二姐,只不过觉得这事儿终归得找个妥当的办法解决…… 正在这时,阿俏突然听见旁边的休息室爆发出一阵哭声。她透过窗户,能见到周逸云正坐在长椅上,掩面痛哭;沈谦则立在她身边,递了一块帕子给她,周逸云接了。 旁人并不在意——毕竟这是医院,新生与死别,痛苦与欢笑,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阿俏也不在意,她相信沈谦能将周逸云的事处理好。 果然,少时沈谦出来找她,对她说:“放心!我向逸云说了二姐的事。她去见老周的时候会注意分寸的。以后周家人到此,逸云也会帮着遮掩。”总之不要轻易刺激到周牧云便是。 阿俏点点头,说:“这样最好!” 沈谦又说了一句:“你放心!” 阿俏转脸看向他,沈谦淡淡地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当时只是说,我相信,老周的妹妹,我们一直看着长大的妹妹,不可能会让自己不幸福。” 阿俏登时明白了,周逸云当时哭成那样,就是因为沈谦这样一句劝。 爱一个人不是错事,爱错一个人也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画地为牢,执着地陷在自己虚幻的“爱”里,始终无法清醒。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