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儿从小不知规矩,到天子辟雍学点儿礼乐,或能有所长进!你这就筹备,今宵祭祖,明晨送他起程!记住,莫要告诉他我的病,否则,这孩子” 张伯怔了下:“夫人不走?” “仪儿长大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闯闯吧。” “这” 张夫人摆手打断他:“去吧。多带几个人,仪儿若是再闹,就给我绑回来。” “不用。” 新卒训练技击营中,张仪与吴青盔甲裹身,一手持枪,一手持盾,正在英姿飒爽地演练攻防,小顺儿带着张伯走过来,远远就冲张仪喊道:“公子,张伯来了!” 张仪扔下枪盾,摘下头盔,冲张伯笑道:“呵呵呵,张伯,是娘让你来的吧?” 张伯摇头:“不是哩。” “咦,”张仪颇觉惊讶,“娘没让你来,你来做啥?” “请你回去。” 张仪给他个怪笑,复又戴上头盔:“告诉娘,我正过瘾哩!” 张伯走到他跟前,悄声:“你张叔来了。” “张叔?”张仪一阵惊喜,摘下头盔,“啪”地扔在地上,“太好了,我正在寻他哩!那帮小子气死人,凭什么单单把我的名字漏掉!”转对吴青,拱个手,“吴兄,在下回去讨个道理,明日再来切磋!” 几人匆匆赶回张邑,已入人定,张仪急不可待地四处瞄一圈,逮住张伯道:“张伯,我张叔哩?” “咦,”张伯故作惊讶,“我离家时他还在着呢。估计是等你不及,走了。” “哎呀,这”张仪急得直跺脚。 翠儿走近他:“公子,夫人请你过去!” 张仪朝张伯做个苦脸,跟着翠儿直入后堂张夫人住处。 后堂里黑漆漆一片。 “咦,我娘哩?”张仪问道。 “公子,夫人在候你呢!”翠儿给他个笑,头前又走。 二人绕过后堂,来到张家的家庙里。 庙门开着,灯火通明。中堂几案上,每一个先人的牌位前都摆着供品。 张夫人跪在先夫张豹的牌位前,一动不动。 看到这个架势,张仪方才意识到娘亲是真的生气了,吸口气,换了一副笑脸,小声叫道:“娘—” 不待他说下去,张夫人头没扭,低声喝道:“跪下!” 张仪“噌”地跪下。 “给列祖列宗叩首!” 张仪挨个牌位叩首。 叩毕,张仪膝行到张夫人跟前:“娘,仪儿知错了!” “错在哪儿了?” “娘寻仪儿时,仪儿骗了娘,其实那辰光,仪儿就躲在那道屏风后面!” 张夫人没有应声。 张仪摇她肩膀:“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娘就宽谅仪儿一次,仪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夫人扭头看向他,目光征询:“仪儿,娘的话,你可听否?” “听听听,仪儿一切都听娘的!” 这话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张夫人苦笑一声:“仪儿,你长大了!娘管不了你,张邑也盛不下你了。娘思来想去,决定送你去洛阳,到天子的太学里谋个长进!” 张仪震惊。 “明晨就走,让顺儿陪你!” 好半天,张仪才算恍过神来,重重摇头:“娘,仪儿不去!” “你刚刚说过一切听娘的,你阿大这儿在看着你哩!”张夫人冷冷一笑,指指张豹牌位。 “阿大,”张仪看向先父牌位,求救道,“仪儿不想去洛阳,仪儿哪儿也不想去,仪儿只想与阿大一样,当武卒,打秦人,守卫河西!” 张夫人剜他一眼:“乱讲什么?河西有武卒,谁要你来守卫?” 张仪急了:“娘,你有所不知,秦人就要打过来了!” “乱讲!”张夫人厉声呵斥,“秦魏和睦结亲,怎么可能打过来?” “是代郡守公孙将军说的!公孙将军昨日晚上到我们新兵营了,要我们拿起武器,抗御秦人,守卫少梁,保护父老乡亲,娘,仪儿不能走哇!” “你乱讲什么?”张夫人愈加严厉,但语气放缓,“仪儿,听娘的,打不打秦人是王上的事,王上与秦人睦邻、结亲,秦魏是一家人,你是听王上的,还是听公孙将军的?再说,你又不在册,到兵营里没个名堂,吃空饷呀!” “我”张仪语塞。 “不要七想八想了,你心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娘,明日凌晨鸡鸣就起程,到天子太学里拜个名师,学些礼乐,图个长进,让娘百年之后见到你阿大时有个交代!” 张仪眼珠子连转几转,使出最后一招,扑她怀里,撒泼哀求道:“娘,仪儿不去,不去,仪儿不要去嘛!” 张夫人推开他,语气冷酷:“仪儿,闹也没用,这事儿没个商量,车马、行囊、钱财等一应物事,娘早就为你备妥了!”对张伯,“张伯,你把仪儿送到洛阳,安置妥当再回来!” “好哩!”张伯应一声,转向张仪,两手一摊,苦笑一下,做个无奈状。 张仪回他一个哭丧脸。 翌日晨起,太阳已露头,鸡仍在鸣。 院子里,轺车已经套好,小顺儿满面春风地与几个仆役一一惜别,目光四处搜索翠儿。 翠儿躲在帘后,看着他,目光羡慕。 中堂里,张仪跪在张夫人面前。 张夫人目不转睛地凝视张仪,眼中泪出。 张仪跪前几步,抱住张夫人的腿,哽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