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 是啊,是非黑白、美丑善恶,这些问题有谁能讲得清呢?就好比求道,求之弥精,反有可能失之愈多。人这一生,匆匆数十载,大者问鼎天下,小到粟米偷生,到头来,究竟为了什么呢? 苏秦提着竹简,脚步轻盈地走在山道上,耳畔响彻着鬼谷子的声音:“山不在高,在仙;水不在深,在龙;读书不在多,在精,在悟。先圣之书五千言,老朽一生不知读过千遍万遍,迄今仍未彻悟。认识几个字,读过几册书,没有什么好夸耀的!自见者不明,自伐者无功,人生在世,又怎能自作聪明?” 接着是玉蝉儿的声音:“对一部书烂熟于心而仍在不懈诵读之人,蝉儿真心佩服!” 苏秦心道:“是哩,他们是人,我苏秦也是人。他们富且贵,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在这道谷里,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从零开始是哩,山不在高,在仙。读书不在多,在精,在悟。我之所以天天要读这本书,是因为有些句子我没悟出。我以为是我自己笨,可先生说他也读了千遍万遍,迄今仍未彻悟。连先生都没彻悟的道理,我苏秦” 苏秦咧嘴笑了,他的脸上首次浮出自信,步子更加轻盈,腰板挺得直直的,大步走着。 日出东山,照在昨晚那块石头上。苏秦跳上巨石,面对溪水,将竹简摊开,眼睛却不看它。其实,这册竹简,他确如玉蝉儿所说,早就烂熟于心,根本不用借出。但他每次都要拿它出来,不是因为没有记住,而是因为,没有此册在侧,他就会觉得少些什么。 苏秦饱吸一口气,面对青山,朗声诵读:“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苏秦一气读下去,突然间一怔,居然不口吃了! 苏秦似是不相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诵读另一段:“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依旧顺顺畅畅,无一丝儿打卡。 苏秦兴奋异常,嗵地跳下巨石,几步跨到溪边,看到溪水中漂下一根羽毛,信口乱讲:“山上有树,树上有鸟,鸟长羽毛。夏日暖暖,谷风习习。羽毛掉落,随风而飘。飘入溪水,溪水流啊流,羽毛漂啊漂,溪水绕着高山流,羽毛随着溪水漂”闭会儿眼,睁开,再对溪水,“水流清清,水下有石,石是鹅卵石,水中有小鱼,鱼儿游得快,岸上草青青”语速极快,“先圣先生张仪张伯庞涓孙宾周天子玉蝉儿师姐童子大师兄”跪在溪水中,喜极而泣,“苍天哪,我苏秦不口吃了!我苏秦不口吃了!我苏秦哈哈哈哈我苏秦不口吃了哈哈哈哈” 苏秦猛地起身,撒腿朝幽林深处跑去,一气跑到一棵大树下面。张仪要学有巢氏,总喜欢待在树上,这棵大树是张仪的书房。 “贤弟,贤弟”苏秦在树下连叫几声,扭头四顾,竟无一点动静。 苏秦抬头望向树冠,枝繁叶茂,看不真切。 苏秦自语道:“莫不是睡熟了,我且上树看看!” 苏秦爬到树上,见张仪躺在一个大枝丫上,整个面孔被摊开的竹简盖个严实。 苏秦推推张仪,叫道:“贤弟!” 张仪一动不动。 苏秦心头一震,伸手移开盖在他脸上的竹简。 不料张仪双手护牢,陡然出声:“别动!” “贤弟,你怎么了?” “不怎么。” “咦,”苏秦一脸惊讶,“既然不怎么,贤弟为何盖住脸呢?” “脸?”张仪两手捂牢竹简,“在下哪儿还有脸呀?在下的脸全都丢光了!在下无脸见人了!”忽地爬起,两手捉住苏秦胳膊,不无惊愕地盯住苏秦,似乎他是一个怪物。 苏秦惊愕:“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张仪一脸惊讶:“咦,苏兄,你不口吃了?” “哈哈哈哈,”苏秦这才想起来,大笑数声,“在下不口吃了!在下此来就是告知贤弟,在下不口吃了!” “你”张仪仍不相信,“你这说说,你是怎么不口吃的?” 苏秦摇头:“不晓得呀,好像是突然之间,在下就不口吃了,真的,在下不口吃了,哈哈哈哈,苏秦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口吃了!” 张仪兴奋道:“好哇,苏兄,好哇,苏兄,你终于不口吃了!好哇,好哇,真正好哇!哈哈哈哈在下贺喜苏兄!”说着朝他拱手。 苏秦由衷地感叹:“云开日出,苏秦我终于见到晴天了!” 张仪脸色陡然阴沉,长叹一声:“唉!” 苏秦不解道:“贤弟为何叹气?” “苏兄见到晴天,在下却遇上骤雨了!师姐师姐她完了,在下完了!师姐她唉,你说苏兄,在下怎会鬼迷心窍,与那条疯狗咬上了呢?”张仪恨得咬牙切齿,“一切都是那个王八蛋害的!若不是在鬼谷,看在下怎么揍他!” 苏秦扑哧一笑:“贤弟,真要打架,你俩谁揍谁可就不一定喽!” 张仪冷笑一声:“谁揍谁,苏兄你瞧好就是!”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