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铜币,形似磨过的贝壳,后世也称鬼脸钱或蚁鼻钱。 “先生不必客气,”香女将三块金锾硬塞过来,“活命之恩,莫说是三锾,纵使三十散去,也不足报!” 医家感动,收下一锾,将二锾递回,拱手谢道:“在下谢夫人恩赐!三日之后,在下自来,一来为大人换药,二来视情更方。” 香女送走医家,拿出一锾,让小二到药店照方抓药。 天色傍黑,小二抓回草药,香女亲自煎熬,端至榻前,张仪仍在昏睡。 药凉了又温,温了又凉,张仪仍旧不省人事。香女两眼含泪,握住张仪的手,在榻前整整跪了一宵。及至天亮,香女又疲又累,实在熬不住了,终于伏在榻前,迷糊过去。 蒙眬中,香女觉得脸上痒痒的,打个惊愣,睁眼,竟是张仪。 张仪早醒了,正用那只未缠绷带的手,为她拭泪。 香女惊喜道:“夫君,你醒了?” 张仪的眼睛眨巴两下,脸上现出一笑:“香女,你方才做噩梦了,在哭呢。”言语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看他吃力的样子,香女的泪水再涌出来,连连点头:“嗯!嗯!” “你哭的样子,不好看。” “嗯!嗯!”香女又是一番点头,泪水更多地流出。 “笑一笑。” 香女拭去泪,挤出一笑。 “笑得不好,要这样。”张仪咧开嘴,灿烂一笑。 香女笑了,笑得苦中有甜。 许是累了,张仪慢慢合眼。 香女点火温药,品尝一口,端至榻前,舀出一汤匙,轻叫:“夫君,喝吧,喝下去,伤就好了。” 张仪“嗯”出一声,睁开眼睛,尝试坐起,稍一用力,全身剧疼,情不自禁地“哎哟”一声。 香女放下药碗,急问:“夫君,疼疼吗?” 张仪苦笑,点头。 香女的目光落在张仪的一身绷带上,声音有些哽咽:“夫君,你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伤,香女香女昭家他们也太狠了!”再次哽咽,拿袖子抹泪。 张仪微微一笑:“你好好看看,那东西在否?”说罢张大嘴巴,让香女审看。 香女不知何意,睁大眼睛看他的大嘴:“夫君,什么在否?” 张仪没有作答,只将一条舌头上下左右搅动。 “夫君是指舌头?” 张仪点头,做个鬼脸,将那舌头上上下下搅个不停。 香女被他逗乐了,扑哧一笑:“它要不在,夫君何能说话?” “呵呵呵,”张仪合上嘴巴,笑出数声,声音清朗,“舌在,足矣。”略顿,敛起笑,目光里现出冷蔑,鼻孔出声,“哼,昭阳竖子太蠢,真想害我,根本不用上刑,只需割去此物就是。” “夫君,”香女泪水复出,端起药碗,嗔怪道,“都成这样子了,还说这些!来,喝药。” 张仪时迷时醒,总体却在好转。及至第三日,煎药服完,外伤部分,有包扎处渗出血污,需更换膏药。 候至天黑,仍然不见医家上门,香女急了,下楼询问小二。小二登门求请,回来报说家门落锁,医家不知去向。 香女觉得那个医家是个实诚人,不会不守信用,这辰光没来,想是遇到急诊了。候至翌日晨起,医家仍旧没来。香女再使小二问询,医家门上依旧落锁。 香女无奈,只好向店家求问其他医家,使小二登门求请,结果却令人震惊。一听说栖凤楼三字,远近医家皆是摇头。小二询问因由,或说不在家,或说不得闲,或说医术浅,总而言之,没有一家愿意上门。医家开店,无非是坐等生意,有生意上门,医家却又放着不做,让小二着实纳闷。 小二从前晌一直走到后晌,仍然请不到一个医家。正走之间,小二觉得天昏,抬头一看,乌云密布,便赶忙跑回店中,远远望见店家站在店外几十步远的丽水岸边,正与两个陌生人说话,模样甚恭。 小二本想禀报店家,见此情势,也就踅进店中,直上二楼。 香女听得声响,迎出问道:“小二,可曾请到医家?” 小二摇头,将遭遇大体讲了。 香女紧咬嘴唇,发会儿呆,问道:“店家可在?” 小二用手指指外面:“在河边与人说话呢。” 香女缓步下楼。 店家返回,刚好走至门口,见她下来,也顿住脚步,眼神怪怪地盯住她。 香女近前几步,揖礼:“店家,小女子又来麻烦您了。” 店家却不答话,只拿眼睛奇怪地盯住她看。 香女怔了,轻问:“店家,你怎么了?” 店家似也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回揖:“哦,没什么。夫人,您说什么来着?” “小女子想再麻烦店家一下。” “说吧。” “小女子想外出一趟,将夫君临时托付店家,烦请店家好生照看。” “夫人欲去何处?” “景将军家。” “唉,”店家思忖一时,叹道,“在下这这也告诉夫人,还是不要去吧。” “为什么?”香女震惊。 “还有,在下的小店,恐怕夫人住不成了。” “这小女子不会少付店钱!” “夫人,”店家复叹一声,轻轻摇头,“不关店钱的事。方才有人告诫在下,此店若想开下去,在下若要活命,夫人及张大人,就必须搬走。” 香女脸色煞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