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伐秦的!来,大家齐唱,用军阵乐,魏罃这先起个头。”遂轻轻咳嗽一声,放开嗓门,“咚锵,咚锵,咚咚咚锵‘渡河梁兮’” 在魏惠王的引领下,关虎屯的岗坡上响起四个在山东列国皆具威力的老男人参差不一的歌吟: 渡河梁兮渡河梁 举兵所伐攻秦王 孟冬十月多雪霜 隆寒道路诚难当 陈兵未济秦师降 诸侯怖惧皆恐惶 声传海内威远邦 称霸穆桓齐楚庄 天下安宁寿考长 悲去归兮河无梁 歌声落定,楚威王见众人兴起,长叹一声:“唉,诸位仁兄,我等在此放歌虽说过瘾,却不如昔年越王挥戈千里,直捣河西来得酣畅!” “是啊,是啊,”齐威王的目光扭向魏惠王,“‘渡河梁兮渡河梁,举兵所伐攻秦王。’此等气势,磅礴云天,声震寰宇啊!” 魏惠王热血沸腾,转过身子,遥望西方:“熊兄,田兄,还有韩兄,魏罃不才,承蒙诸位抬爱,暂居执耳之位。既在其位,当谋其政。方才魏罃提唱此歌,也绝不是为过口瘾。今日六家纵亲,齐会孟津,盟誓制秦,自非昔日勾践可比。我等何不趁此良机举兵伐秦,一鼓作气踏平秦川,永绝后患?” “好!”楚威王握紧拳头,“不瞒魏兄,熊商此来,候的就是魏兄这句话!秦人夺我商於,此仇不共戴天。即使六国不纵亲,熊商也要兴兵伐秦,一雪商於之耻!” 魏惠王转向齐威王:“熊兄意欲伐秦,田兄意下如何?” 齐威王拱手:“六国既已合纵,因齐谨听魏兄之命。” 魏惠王将头慢慢转向韩昭侯。 韩昭侯在心里打会儿小鼓,缓缓应道:“六国既已合纵,伐秦当是六国之事,只我等四人决定,恐为不妥。” “嗯,韩兄所言甚是。”魏惠王思忖一会儿,“听说老燕公已经回国去了,还剩一个赵兄,魏罃这就发帖,邀他三日之后来此小酌,与诸君共商大事如何?” “谨听魏兄安排!”众人齐应。 韩昭侯在虎牢关上莫名受辱,黑着脸回到成皋,在郡守府正堂上闷坐,白脸因极度暴怒而涨成红紫。 相国匡义、上将军公仲不知何故,小心伴坐。 见昭侯鼻孔里的气越喘越粗,匡义小声禀道:“敢问君上因何不快?” 韩昭侯朝几案上猛击一拳:“老匹夫,欺我太甚!” “可是魏王?” 韩昭侯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熊商!” 公仲两手摩擦几下,捏出两个拳头:“君上,末将的手心痒了,请君上下令。” 韩昭侯似是没有听见,喉咙眼里又出几字:“还有田因齐!” 见是两个大国,公仲、匡义互望一眼,再度回望昭侯。 空气冷凝。 不知过有多久,韩昭侯的喘气声渐渐平复,匡义正欲起奏,昭侯陡然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公仲、匡义被他笑愣了。 “哼,”韩昭侯止住笑,冷冷说道,“两个老匹夫,此等伎俩,还想谋我?” 两位臣下越发蒙了,盯住他不约而同道:“君上?” 昭侯换过面孔,将虎牢关之事一五一十地细述一遍,末了说道:“齐之大患在楚、在魏,大欲在宋、在燕,与秦并无瓜葛,可此番伐秦,田因齐为何那般起劲?陉山之辱远甚于商於之耻,可熊商何以舍此求彼?你们说说,两只老狐狸安的这是哪门子心?” 见二人如堕五里雾中,昭侯不无得意地敲着几案:“瞧你们这个笨呀!寡人还是捅开说吧,二人怂恿伐秦,目标不在秦,在魏!” “君上是说,”匡义有点明白了,“齐、楚皆欲借秦人之力弱魏?” “哼!”韩昭侯二目放光,“两只老狐狸自以为聪明,可这点小聪明蒙蒙魏罃那个愣子眼可以,想蒙寡人,没门儿!” “君上,”公仲迟疑一下,小声,“末将以为,以六国之力,以庞涓之能,此番伐秦必定马到成功。假使获胜,魏人必得大利。” 韩昭侯朗声应道:“如果不出寡人所料,楚、齐必是只出人,不出力。即使功成,魏人冲锋在前,元气必伤,何来精力与楚、齐争锋?此番伐秦,于齐、楚而言,成也赢,不成也赢。哼,两只老狐狸算得精呢!” “君上圣明!”匡义由衷叹服,“我眼前之患不在楚、齐,而在秦人。秦自得函谷,数度窥我宜阳,我正可趁此良机去除此患,再与楚、齐计较。” “爱卿所言甚是。”昭侯冲他点头,转对公仲,“上将军,你觉得庞涓用兵如何?” “列国无人匹敌!” “爱卿说得是,寡人就赌此人了。齐人、楚人皆靠不住,结成伙儿坑蒙魏罃那个老愣子。好在纵亲已成,他们虽不出力,却也不好背后使坏。上将军听令!” “末将在!” “寡人给你加拨宜阳精兵五万,合兵八万,全力以赴,助庞涓成此奇功,让那两只老狐狸好好瞧瞧我们韩人的厉害!” “末将遵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