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显然,那里面是她将要饮下的毒药。 这个庞大阵势使所有来访者猝不及防。 已进宫门的易王倒退几步,跌坐于地。 纪九儿赶前,急急将他扶起。 易王手指宫中,问纪九儿道:“快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纪九儿初时也是惊愣,但旋即明白过来,又急又气,却又不好当着苏秦的面说破,只好嗫嚅:“老老奴不知。” 易王跌跌撞撞地抢到珠帘前面,叩首:“母后,这这是何故?” “听说良辰到了,”姬雪冷冷应道,“本宫这要奉行大礼,追随先君。大王此来,是要亲自为本宫送行的吗?” “这”易王慌不能言,不住叩首。 “谢大王了。”姬雪冷冷扫他一眼,转对春梅,“梅儿,拿瓶子来,本宫该去侍奉先君了!” 春梅神清气爽地应了一声“哎”,放下白绫,跳下矮凳,转到前面,从银盘里拿出小瓶,正待拧开,易王扬手大叫:“母后不可,母后万万不可啊!” “哦?”姬雪冷冷地看着他,“大王还有何旨?” “母后”易王涕泪交流,“儿臣不孝,儿臣恳请母后,莫莫再行殉了!” 姬雪再度“哦”出一声,冷冷一笑:“本宫侍奉先君是大王钦定的,吉日良辰也是大王钦选的,大王身居九五之尊,难道也要出尔反尔吗?” 易王语塞,只是不住叩首。 “大王龙体金贵,莫将头皮磕破了!”姬雪见他将地板叩得山响,冷冷说道。 “是是儿臣戏言,儿臣知错了。儿臣叩请母后,莫莫再行殉了!”易王语无伦次。 姬雪敛神正色,语带讥讽:“大王位尊,可以戏言,本宫却不可以。燕人重信守诺,本宫既已嫁给燕人,自当奉行王旨,身殉先君。梅儿,还等什么?” 春梅拧开瓶子,取出药丸。 易王急了,冲纪九儿大叫:“纪九儿!” 纪九儿一个箭步撩开珠帘,伸手抢夺药丸。 一身功夫的春梅冷笑一声闪身躲开,怒目喝道:“大胆狗奴,敢在太后身前撒野!”飞起一脚将纪九儿踢翻在地,复一脚踢出帘外,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一声“哎哟”也不敢叫出。 闹到这一步,易王是真的没招了。 眼见春梅把药丸递给太后,太后拿在手中,审过两眼,微启朱唇就要吞下,易王身后传出一声轻咳。 易王回身,见苏秦不知何时跪在那儿,如获救星,急道:“苏子,快,快说话呀!” “臣苏秦恭请太后圣安!”苏秦出声。 姬雪的身子颤动一下,迅即凝住。 宫中静寂如死。 “大周子民苏秦参见公主,叩请公主万安!”苏秦换过语气,不称太后,改叫公主。 听苏秦提到旧时称呼,音声恳切,姬雪果然动容,身子抽搐几下,顺势泣道:“苏子,此来也是要为本宫送行的吗?”拿绢儿抹一把泪,“好,好啊。本宫临行之际,还能再见娘家人一面,于愿足矣。只是,苏子既来,本宫就要求托一事,无论何时苏子回归洛阳,就替本宫向父王叩安,说不孝女姬雪忠孝不能两全,尽忠不尽孝了!”说毕双手掩面,哽咽不已。 “太后错矣,”苏秦重又改回称谓,声音也是沙哑,“苏秦此来,非为太后送行。” “既非送行,苏子此来何事?” “劝谏太后以天下苍生为念,听从大王,莫要行殉了!” 姬雪收住哽咽,语气复冷:“苏子,你还有何话?” “苏秦还有一言,恳请太后垂听。” “请讲。” “太后若是执意身殉,虽然快意,却有五不妥。” “是何五不妥?” “天道怜悯,圣人不行陋习。人殉违逆天道,堪称陋习,太后若是行殉,有违天道,是谓一不妥。先君乃好生之仁君,见雏鸟落单必顾怜之,太后若是行殉,有拂先君圣德,是谓二不妥。列国皆弃人殉,代之以陶俑冥器,太后母仪天下,若是躬身行殉,叫万民何以去从,是谓三不妥。大王新立,万事待举,仁政方行,太后若是行殉,即陷大王于不仁不义,是谓四不妥。燕人居于北荒,灾难不断,生活维艰。今先君薨天,新王立足未稳,民心待抚,社稷待安。太后德行垂范万民,今若行殉,叫大王何以面对万千燕人?是谓五不妥。有此五不妥,臣是以恳请太后三思!” 苏秦话音落地,易王这也得了说辞,旋即接道:“苏子所言极是呀,母后,儿臣恳请母后以天下苍生为念,以燕国百姓为念,莫再行殉了!” “唉,”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姬雪长叹一声,“既然苏子说到这里,本宫可以不以身行殉。不过,本宫也有一请。” “母后只管讲来,莫说一请,即使十请,儿臣也都允准!”易王急切应道。 “自明日起,本宫离开甘棠宫,修身怡性。宫中诸事,不得再扰本宫。” 姬雪说出此言,莫说是易王,即使苏秦也是一惊。 “敢问母后移驾何处?”易王急道。 “为先君守陵。”姬雪一字一顿。 苏秦松下一口气,深为姬雪此谋折服。先君陵墓远在武阳,姬雪若想摆脱易王,获取自由,离开蓟城无疑是最好抉择。 姬雪要为先王守陵,这又是易王万没料到的。 “这”易王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纪九儿,好像纪九儿才是他的上主。 不及纪九儿出声,姬雪的话锋也插过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