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提醒大王,难道不是无人吗?” 襄王压低声音:“敢问先生,此言何解?” “先王平生之志,在于称王,在于号令天下。先王既已称王,当行王制,七日而殡,相国却让王上三日而殡,岂不是陷王上于大不仁吗?三日而殡,是士之丧,五日而殡,是公侯之丧,王之大丧是七日而殡。出殡之日更需讲究。王乃天之子,天之子乃上天所命,替天行义,是 以王之殡日当由大巫祝卜而定之,以奉天命。相国却让王上乾纲独断,不承天命,岂不是陷王上于大不义吗?” 襄王心头一凛,眉头拧起来。 “再说,王上也有百年之期,待大限之日到来,未来新王是效先王之法治王上以庶民之礼呢,还是遵依大周王制,治王上以天子之礼?” 襄王气血上涌,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 “老臣诚请王上更日出殡,以正王命!”惠施目光恳切。 “可……”襄王想到张仪的话,嗫嚅,“这是寡人下的第一道诏令,若是更之——” “这个却是易事,”惠施几乎是不假思索,侃侃说道,“昔年周王季历驾崩,葬于楚山之尾,大水啮其墓,棺木露出。文王获报,亲往视之,对群臣说,‘这是先君想再看看他的臣子们啊!’于是,旨令挖出棺材,搭起灵堂,让臣民百姓皆来朝见。大朝三日,文王旨令移地更葬,成就天地大义!今先王驾崩,在出殡约期天降大雪,盈门塞户,至于牛目,此非寻常,实乃先王不舍百姓,欲诀别臣子,故而求请上天之故。王上何不秉承天意,设立灵堂,令群臣百姓络绎朝见,待大雪化日,王上可使大巫祝择吉日出殡,上不负先王,不逆天命;下不苦百姓,不伤库府,向天下布施文王大义呢?” “好!”襄王一捏拳头,转向内宰,“传旨,秉承天意,更日出殡,凡先王旧臣,皆可入太庙,瞻仰先王灵柩!” 惠施拱手:“老臣还有一请!” “先生请讲!” “王上于老臣有知遇之恩,大行之时,特别托梦于老臣,老臣…… 冒雪而来,只为见先王一面,与先王诀别!老臣求请与先王一诀!” “准先生所请!”襄王伸手礼让,“先生,请!” 襄王陪同惠施来到惠王灵堂,惠施行过大礼,起身走到棺前,目视襄王。 襄王吩咐守灵卫士移开棺盖。 惠施站上一只高凳,看向棺中。 惠施的泪水流出来。 惠施伸手入棺,摸住惠王的手。极度的严寒下,惠王已经成为一块冻实的僵尸。 惠施紧紧捏住,泪水落下。 不知过有多久,惠施松开捏住惠王的手,从棺中抽出来。 就在这一刻,惠施惊骇了。 他的手心里全是脂粉! 惠施看看自己的手心,又看看惠王的手,伸进去,使劲拉起来,弯下腰,凑近审视。 被捏掉脂粉的地方是紫黑的。 惠施面无血色,呆若木鸡。 “先生,怎么了?”襄王觉得异样,盯住他。 惠施放下惠王的手,在身上擦一把,伸出去,摸向惠王的额头。 照旧是脂粉。 惠施号啕大哭,悲恸欲绝。 “先生?”见他哭得伤悲,襄王只以为他是伤情,伸手扶他下来。 惠施从垫凳上跳下来,打个趔趄,若不是襄王搀扶,就摔倒在地了。 “先生……要紧不?”襄王一脸关切。 “盖……盖棺!”惠施指向棺木。 襄王吩咐合上棺顶,扶惠施走出。 惠施再无一语,甚至未与襄王辞别,就如喝醉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出灵堂。 惠施所住的小客栈里,气氛压抑,紧张。 惠施席坐于主位,二目微闭,如他在魏国上朝时一般无二。陈轸、公孙衍、白虎则呈扇形围坐于前面的客席,无不义愤填膺,面现悲情,呼呼喘气。尤其是白虎,全身运劲,拳头握起,骨节格格作响。 “惠相国,”陈轸盯住惠施,“您可看得真切?” “真真切切!”惠施眼睛没睁,吐出四字。 “张仪那厮,他……竟敢弑君!”白虎忽地站起,气恨恨道,“我们这就面君,陈明详情,诛他九族!” 公孙衍轻轻咳嗽一声,白虎猛一跺脚,复又坐下。 “先生,”公孙衍盯住惠施,“你看出异样时,魏王是何态度?” “魏王似不知情,否则,他不会让老夫观瞻先王的!” “难道真是张仪干的?”公孙衍眯起眼睛,将酒葫芦放到唇边,小品一口,半是自语,半是说给他人,“照张仪性情,不该做出此事!” “公孙兄,”陈轸来劲了,盯住公孙衍,“你且说说,张仪是何性情?” “就在下所知,”公孙衍缓缓应道,“张仪是有道之人,谋事是有底线的,似这般拿不到台面上的伎俩,有道之人不屑为之!” “哈哈哈哈,”陈轸爆出一声长笑,“有道之人!他张仪也是有道之人!哈哈哈哈……” 陈轸笑得突然,声音也响,好在是白日,客栈里人声嘈杂,前厅还有一个说小说的,时不时传来听众的喝彩,陈轸的笑声被迅速淹没。 “公孙兄、陈上卿,”白虎压住声音,“如果在下查出是张仪所为,该如何办他?” “白兄弟,你怎么查?”陈轸问他。 “在下在刑狱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