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此事并非不可扭转的死局。 闻得这番话,张峦深觉意外。 细思之下,不禁觉得极在理。 可是—— “请恕微臣直言,大靖文官,向来有几分尖锐守旧……殿下可曾想过,会因此招来文官的针对,乃至天下百姓的质疑?” 张峦叹气道:“殿下生而不凡,正如坊间传言,乃是真龙出世之身,日后得以施展,定能兴国安邦,稳固大靖江山社稷,若因此事而……” 余下之言,他没敢说出口,只惭愧地道:“到那时,反倒是张家和蓁蓁的罪过了。” 他不是感性到无脑之人。 既安待蓁蓁用情至深,他深觉感动。 但却不能忽略因此而带来的弊端。 他先是一位父亲,后也是大靖的臣子。 不过这么一说,好像是要殿下在美人和江山之间做抉择似得? 呃,还真是残酷又狗血啊。 “伯父思虑周全,目光深远。”少年先是道。 张峦无奈地笑了笑。 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能分得出心思来拍马屁,才真正是思虑周全。 可少年接下来一席话,却是叫他觉得,一个人所拥有的到达极致的从容与冷静,皆是需要强大的头脑与底气来堆砌支撑的。 “晚辈认为,此二者并不矛盾。蓁蓁与江山,于晚辈而言,一私一公,无轻重,却有先后——人立于世,先成家后立业,唯有先使小家安稳,方能分得出心神去治理国之大家。” 只是他的眼光与运气皆太好了些,寻着了一个极想要去保护的姑娘,是注定得在这个小家之上,多费些心思了。 他会用心做好一名储君,乃至一名皇帝,尽己所能,为大靖江山谋一份太平盛世。 这是他的责任所在,他不会逃避。 但在此之前,他先要做好一名丈夫。 他有耐心有恒心,亦有把握,使二者不生出不可控的冲突。 “……” 张峦听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心神在一味动荡着。 一私一公,不矛盾,无轻重之分,却有先后—— 而私在前。 他如何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满意的答案。 他年轻时,也看过许多话本子。 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或是要江山舍美人的都有。 他彼时看着,只觉得少了些什么,却也未有深思,只当是少了一份两全的圆满,叫人心生遗憾。 可此时听罢既安的回答,他却是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是觉得那些话本子戏折子里的男角儿,大多都缺了一份应有的担当。 确实,世事难两全。 可抛开那些于生死之前,当真没得选的且罢,有些分明还有得选,却已经撒手放弃,只因不堪承担重负—— 尤其是那些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仿佛只有抛去江山不管,才能将他显得足够痴情且脱俗。 说白了,那在某个意义上来说,已不能称之为付出,而是无能的逃避。 且那样的付出,于美人而言,也未必公平。 担上蛊惑帝王的恶名,对着面前的男人,心负罪恶愧疚,恐一辈子都无法轻松开心的起来。 当然,心大的除外——可他家女儿显然不是那等心大之人。 且,若真因此被人以昏聩之名从皇位上给赶了下去,真做不成皇帝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又要拿什么去保美人? 到时美人还要跟着丢掉性命,哪怕侥幸活下来,俩人要怎么过日子? 财米油盐,这不都是事儿? 哎,如此一想,这些话本子,写得未免太不务实了。 张峦想着想着就远了,但灵感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叫他直想叫人取了纸笔来,好对这些价值观不正确的话本子给予一番痛批。 “前几日,晚辈还曾与谢大人说起此事,相谈甚欢。”少年讲道:“谢大人亦觉得,后宫纷争,多半牵涉朝堂,实是有违后宫不得干政之祖训也——弊端甚多,不胜枚举。” 张峦不禁感到惊诧。 怎么…… 听这意思,竟是已经开始为日后有可能会面临的局面准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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