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此处。 若说数日前初查到这位‘张家大公子’身上时,他还无法全然确定的话,那么今日一见——几乎第一眼看过去,便足以让他确认这年轻人便是他苦苦找寻多年的天定之人。 他确也不曾想到,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实则一直就在京中,他的眼皮子底下…… 以毫不遮掩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参加科举,连中三元,受尽世人称赞…… 极好,也极有趣。 僧人离了大殿,未有再回头看。 今日他话已至此,对方但凡有一丝戒备与好奇,定还会主动去见他。 白色僧袍消失在殿外,张秋池心底稍安。 “不知大国师方才都同张公子说了什么?”谢迁似随口问道。 张秋池微微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之言。” 谢迁本是他二叔的学生,且与殿下走得颇近,他私心里是信任对方的。 可方才继晓提及的那些隐晦之言,眼下他却是无法对任何人言明的。 当然,除了二妹之外。 可偏偏二妹此时不在京中。 见他无意多提,谢迁便也不曾深问,只讲道:“朝堂之上与别处不同,来日张公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尽管与谢某说明,谢某能帮的,必不会推辞半分。” 今晚闻喜宴殿下不在场,特意嘱咐过他要看护好张大公子。 当然,不止是今晚。 “多谢谢大人一番好意。” 知他不是说客套话的人,既有此言,便是出自真心,张秋池心便也神情真挚地道谢,举杯敬了谢迁。 …… 东宫内,外书房中,少年坐于书案后,听罢太监所禀闻喜宴上之事,面上神情并无变化。 果然,继晓已经察觉到张大哥的真实身份了。 即便当初章拂拦下了章明,可如此不加遮掩的真相,只要换了人去查,不管是谁,必然都会很快查出结果。 但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正如蓁蓁所言,本也无甚好畏惧躲藏的。 只是张大哥那边—— 蓁蓁如今不在京中,他亦不好贸然出面多说什么,目前所能做的便是保证对方的安危罢了。 思及此,祝又樘命人磨墨,准备给张眉寿写信说明情况。 一封信写罢,已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 待墨迹干透,仔细折叠整齐,塞入了信封当中。 此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叩响了一声。 “进来。” 得了准允,清羽适才推门而出,后又将门合好,遂上前行礼。 “殿下。” 清羽面上有几分凝重之色:“他不肯答应殿下的提议,亦不肯配合,并让属下代他向殿下传话——意在殿下不必再费心设法助他脱身,若殿下为他冒险,他宁可自戕于诏狱之中。” 祝又樘闻言未有说话,只微微皱起了眉。 章拂之事,父皇准允他同陆塬一同查办,故而清羽才有机会见到人。 他有意设法向父皇求情,洗清章拂的嫌疑,先将人救出来。 即便如此一来,相护之意过分明显,哪怕做得再天衣无缝,必然多少会在父皇心中留下疑心,可人他是必须要救的。 然而这么做少不得要章拂配合。 可对方却是这般决然的态度。 是也清楚继晓是在借此向他设饵,不愿他牵连进来—— 这般头脑清醒的一个人,之前必然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境,那么为何还非要坚持回到继晓身边? 他从不曾怀疑过对方为了复仇可以从容赴死的决心。 但根本没有意义的自投罗网,并非是不怕死,而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且此时再看对方不愿牵连他人的决心,未免显出了几分蹊跷来。 再有,说句冷血些的话,既尚有自戕的能力,明知身陷绝境,无生还希望,又何必还要承受日复一日的酷刑拷问? 祝又樘心底渐渐起了猜测。 他自椅中起身,负手行至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朦胧的玉盘,眼中似有考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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