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中浮晃而出,圆月一般。 咦?月亮从河中间升起?不对呀,今天才月初。张用忙仔细望去,并非月亮,而是一盏白琉璃灯。随着那亮光,一团影子也跟着浮了起来,立起在水面上。映着那光,张用一眼瞧出,是个人。 那人头戴银闪闪莲花道冠,身穿紫袍,肩披一领紫锦大氅,脸抹得粉白,嘴又涂得血红。他挑着那琉璃灯,伴随一阵急急铜铃响,竟在河面上踏水而行,疾步追向那船。 船上三人也已发觉,一起回头惊唤。张用听到银器章连声催嚷:“快划船!快划船!”粗砺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 船尾那汉子慌忙加力,急急摇橹,船随之加速。紫衣道人却紧追不舍,在河面上疾奔,紫锦大氅于风中招展飞扬。不多时,他便追上那船,直奔到船右侧,扭头望向船中的银器章,忽然放声念起了咒语,银器章惊得缩到船舷另一侧。 那道人念了几句之后,银器章猛然惨叫一声,随即趴伏在船里。那道士也停住咒语,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河面顿时变暗,除了水声,再无声息 五、失神 陆青来到皇城东华门外,穿进斜对面一条巷子。 他是来寻皇城使窦监。此前他已打问到,窦监是个孤儿,杨戬将他收养进宫,一力扶持至六品内侍都知,出任皇城使,并将这巷中一院房舍赏给了他。皇城司设在东华门内的左承天门,由此处步行去皇城司只需一盏茶的工夫。 陆青来到那院门前,见黑漆门楼虽不雄壮,却也透出肃然贵气。他抓起门环轻轻叩响,应门的是个年轻白嫩男子,头戴直角幞头,身穿紫绢袍子,是个内侍。陆青报上姓名,说明来意。那内侍翻了翻眼,说了声“且等着”,便关门进去。半晌出来又翻翻眼:“进来吧。” 陆青随着他走进院中,见里头并不宽阔,厅前两株古松,恐怕有上百年,树身如蟒盘曲,树冠巨伞一般,几乎将院顶遮尽,院里十分阴凉,甚而令人背寒。 陆青走进厅中,见窦监端坐在一张黑漆椅子上,身穿一件白绢凉衫,直直瞅着他。面皮白净,脸型圆柔,五官和顺。虽已年近四十,乍一瞧,似个二十来岁温善士子。唯有那目光才显出年纪,沉暗、谨慎、细敏、狠利,混杂了在宫中三十年拼争之迹。与清明那天不同,今日他眼中更透出些哀寂、惶惑,恐怕是由于杨戬之死。 窦监并未起身,也未请陆青坐,开口便问:“你要问什么?”声音喑哑冷厉,如同利刃划破布帛。 “清明那天,杨太傅到汴河,是否去见王伦?” “那天你在太傅轿子边,看来并非偶然?” “我在寻一个孩童。” “你去那轿子边做什么?” “那孩童是个孤儿。” 窦监目光一颤,眼中寒意陡升:“你对太傅做了些什么?” “窦都知寸步不离,护着那轿子,岂会不知?” “我你” “窦都知当年有杨太傅救护,我要寻的那孩童,却生死不知。” “什么孩童?” “他名叫王小槐,王豪之子。” “我并不认得,也不晓得。” “他与杨太傅同乡,拱州睢县帝丘乡。” “这又如何?” “王豪临死前,将帝丘那片田地献给了杨太傅。今年元宵节,王小槐又将田契交给了杜公才。之后,他便失踪不见。” “田契一事,我知道。但那孩童去向,太傅不知,我也不知。” “清明那天,林灵素现身汴河,身后跟了两个道童,其中一个便是王小槐。” “哦?你既然已知他下落,来我这里问什么?” “窦都知可否认得建隆观道士陈团?” “不认得。关于林灵素,你还知道些什么?” “王伦。” “王伦?” “去年腊月,王伦被捕,该是窦都知所为。” “是我。他和林灵素有何关联?” “王伦被捕后,为何旋即又被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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