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暴雨天,青灰色的天阴沉沉地压下来;再往前,他高考出成绩不久,去了其他几个学校考自主招生考试,考完的那天大雨夜,他在心悸中惊醒。 或许他从此往后不会再有这样心悸的时刻,因为他已经孑然一身。 想到这里,林水程唇边居然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傅落银撑伞立在他身边,在林水程想要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非常用力,让他无法挣脱。 傅落银什么都没说,林水程回头去看时,只看到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指节,紧抿的嘴唇和幽暗固执的眼神,像一个孩子在最后犟着,不肯放手。 林水程看了他一会儿,忽而踮起脚,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沐浴露的香气混着薄荷的清香,在唇畔稍纵即逝,如同游走的体温带来短暂的温暖,让人的大脑失去片刻的理智。 这个吻完全超乎他意料之外,傅落银的手僵了一下,林水程看了他一眼,转身踏入雨幕中。 那一眼中带着傅落银看不懂的神情,那一眼让他想起林水程做答辩报告时那种飞扬的神采,带着纯粹地光和热,还带着一点玩笑似的俏皮。不像别离,却像是最平常不过的耳鬓厮磨、亲昵问好。这一刹那,傅落银想起有一次他出门,找林水程要早安吻。林水程愣了一下,随后令他如愿。 平淡、简单,却满溢着幸福,像个“家”的样子。 是他曾倾尽全力去追求的全部。 傅落银笔直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倾盆大雨顺着屋檐飘下来,沾湿了他的双肩。 他说不清为什么,林水程一个眼神过来,他心底的滚热酸涩却像是被一泼清凉的水浇灭了,温热的水汩汩化开,让他从累日病态的冷漠中慢慢复苏。 他突然知道那温柔的视线是什么了——看他的视线,看林等的视线。 那是知道终有一天将会别离,而已不对重逢抱有期待的眼神,是寂静的死灰中最后一抹发光的虔诚与想念。 他在安慰他,纵容他,如同一个年长者对小辈无声的默许,可是林水程明明比他小,而这么多次他给他找出牛角尖之上的答案后,终于轮到林水程来告诉他答案。 林水程走了。 傅凯这几天关在审讯室,也憔悴了许多。他走上台阶,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傅落银的肩膀:“进去吧,先进去再说。” 父子俩一路沉默。 傅落银把饭菜热了端上桌,两人都没吃饭,仍旧像是在军队里一样,两个人都坐得笔挺,动作整齐划一。 傅落银一勺一勺地吃着皮蛋瘦肉粥,一边吃,一边走神。 养胃的东西,滑入腹中就带起一阵烧灼感,从胃一直蔓延到心口。 “这次我能出来,多亏了小林。”半晌之后,傅凯打破寂静,“本来这顿饭……过年应该跟你们一起吃,有些事,我是打算过年说明白的,不过现在……唉,现在你知道了也好。” 傅落银闷头吃饭。 傅凯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时间也有些感慨,不知道说些什么。 傅落银的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从他高中时为了夏燃的事和他顶撞,傅凯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过于固执,迟早都要吃亏。 傅凯沉默了一会儿,说:“过段日子,我找你叔叔伯伯们介绍几个,介绍更好的。” 基于父母立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好的来安慰傅落银。 傅落银不吭声。 他还是一口一口吃着皮蛋瘦肉粥,鲜香的饭粒入口即化,是他熟悉的味道。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