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在她最早从林氏口中得知林照早已与燕平王世子定下过婚约时,她都尚且并没有多少后悔,现在再作出一副“先前是因我不知道,如今真的是对不住”的追悔莫及样子来,未免也太过令人作呕了。 ——就是林照能为此抬抬手放过了这一茬,钟意自己都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太糟糕了,钟意不由在心里想,怎么事情就非得撞成这个样子呢……林照已经是两辈子来为数不多待自己以真心的人了,最后却仍还是抵不过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让两人站到今日这般尴尬的处境上来。 或许自己身边是真的留不住人吧,钟意忍不住自嘲地想。 林照却是被钟意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怔愣片刻才回过味来,陡然坐直了身子,面色冷肃地喝问道:“姑姑又对你作什么了?” 钟意的眼睫颤了颤,深深地看了林照一眼,苦涩道:“这回倒也不全算是舅母逼我。她想为表兄袭祖职,偏偏卡在了兵部的一道手续上,求到了如今在兵部说话颇有分量的定西侯那里去,定西侯府不作理会,她就动了歪脑筋,想把我抬给那定西侯世子。我不想坐以待毙,三月三那天,就……” “简直是个疯子!”林照气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震怒道,“林家现在还没有倒台呢,祖父还在,她急个什么劲儿?把你送去给定西侯世子那畜?她也真想得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话到最后,却是忍不住对钟意也发起脾气来了。 钟意的眼眶有些红,却不是委屈,而是为林照今日的这番话。 ——确切的说,这还是钟意第一回被人急自己之所急、气自己之所气,如此情真意切地为自己所经受过的不公鸣不平。 倒是也值了。 “早先是觉得自己能处理过去,后来三月三小北山的事情后,却是从舅母那里得知林姐姐与……就更不好……”钟意解释的含糊,其实事情哪里有她叙述的那般简单,林氏自打动了把钟意送到定西侯府去的心思后,就再没让钟意出过承恩侯府的大门半步。 ——至于书信往来,那更是不用想了,林氏既想断了钟意与外界的联系,那钟意还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去。 若非后来钟意拿出那绣着“燕”字的汗巾帕自请三月三之行,怕是一直到被送到定西侯世子的床上,钟意都往外面递不出丝毫的消息,更遑论找林照求助了。 “不好什么?觉得心里羞愧,对我不住,没脸来见我了?”林照简直要被钟意给气笑了,伸手狠狠拧了钟意的脸蛋一把,一时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啊你,脑子里整日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啊?” “急得要命的要紧事半点口风不露,无关轻重的繁杂小事倒是想的挺多……既如此,你又何必称我一句‘林姐姐’,不如直接叫‘林大姑娘’算了。”林照忍不住嘲讽道,“反正你这心里眼里,也半点没有把我林照当知心人的意思。” 钟意被她刻薄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像一只弱小无助又敏感警惕的小刺猬,弱弱地试探着在林照面前袒露出软软的肚腹来,即使被正在气头上的林照给顺手拧了掐了好几把,痛得她直发抖却也不敢蜷缩起身子来,生怕背后的刺扎着了对方作乱的手,再惹了对方的不快。 ——可那分明是个再弱小不过的小东西,即便就算是亮出背上那几根无关痛痒的软刺来,于林照来说,想碾死压死,也依然还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情。 但偏偏林照还真就吃这一套,心窝一下被戳软了。 “罢了,先前我心烦祖父之事,确实也无暇他顾,”林照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放软语调,轻声道,“如今既已解决了,便是好事。” “你也是想太多,嫁到燕平王府于我来说,不过是换到了另一个多方博弈的棋盘,继续混日子罢了。那燕平王世子,最多是日后要交易、讨好的上官……我怎会因为你想的那件事而迁怒记恨于你。” “我先前那些话,也真不是冲你,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照无奈极了,低声对钟意从头解释道,“我是瞧着这几日传言越走越歪,风声不对,看不下某些人的作风罢了。” “那燕平王世子,分明是借机生事,借题发挥,你想想,倘若是真心爱慕之人,怕是藏着护着还来不及,又岂会放出‘心有所属,另有所爱,故而退婚’的那些浑话?” “再任由它们肆无忌惮的流传,把人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再给招惹了长宁侯府的好大一番恶感……这种人,口中道着‘痴情’,眼里全是‘算计’,可还是别糟蹋‘真心’、‘痴情’这些词儿了。” “我方才那些话讽的是他,真不是冲你,‘谢过’一词也是一时顽笑,看不惯那位王妃娘娘端的架势罢了,我是真的没想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