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然后抬起头,望向对手。人群中看不清耶律阿保机的面目,但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正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当年朱温曾说人生是一次又一次的赌博,而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对决。在他的一生中,不知有多少次与各路所谓的枭雄、王者们对决,几乎每一次他都可以战而胜之。这一次,他希望同样如此。 李存勖抬起枪,仰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的雪花飘进他的嘴里,瞬间融化,令他感觉到一丝甜味,就像鲜血的味道。李存勖猛然举枪,倾力喊道:“蛮兵人数虽众,乌合之众尔!看我李存勖去取蛮酋首级!”喊声和着风声在雪白的天地间回旋。李存勖一马当先,上千铁骑跟在他身后,高举着刀枪,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啸。面对以骑兵独步北方的耶律阿保机,李存勖仍然毫不犹豫地抢先发动了进攻。遇强更强,绝不示弱,这才是李存勖的性格。 马蹄击碎了平整洁白的大地,刀光和呐喊在雪花与风声中呼啸,鲜血如喷泉般飞泻,把雪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李存勖和他的骑兵早已隐没在层层叠叠的敌军中,只见刀光,不见面目。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然后拼死一战,踏着对手的尸体生还,这是李存勖最喜欢玩的游戏。但这一次,他的对手是耶律阿保机,是以一己之力荡平契丹七部,在马背上几无败绩的男人。 上万契丹骑兵把李存勖团团围住,他们举着弯刀,绕着被围的晋军高声呐喊。耶律阿保机饶有趣味地看着被围在中心的那个人,他实在没有想到,身为河东之主的李存勖,手下猛将如云,有调动数十万大军的能力,却只带千余骑,以身犯险。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见过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李克用的勇猛与霸气让他印象深刻,但他知道,看似一往无前的李克用打起仗来其实非常谨慎,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去做。他也和李克用的死对头朱温有过频繁的书信往来,朱温狡诈无情,坚决勇猛,亲自指挥的战争少有败绩。但朱温更懂得保护自己,不会如同儿戏一样提着自己脑袋刀口舔血。 被藐视的感觉涌上耶律阿保机的心头。他在草原之上可谓威名远扬,听到他的名字,人人都会觉得心惊胆战。但今天,这个被他视为小辈的男人竟然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和自己作战!胆大包天,自寻死路!耶律阿保机被激怒了,他用凌厉的契丹语厉声喝道:“把他们全部杀掉,一个活的都不要留!砍下李存勖的人头,赏银千两,良马百匹!”耶律阿保机的喊声在混战正炽的战团中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大受鼓舞的契丹骑兵发狂般的呼喊着,认准李存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李存勖怒吼着,一次次挥出聚集着千钧之力的铁枪,所及之处,人仰马翻。他一次次近乎自虐般地把自己放到刀口下,其实只是想挣脱父亲给自己带上的那一层层枷锁。那三支箭就像一个魔咒,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他的灵魂。他要证明给所有人,他的勇气与才华不仅远远超越了父亲要求自己达到的高度,而且超越了这个天下所有最强的对手。 而这些,又岂是一直在野心与权利的混战中打拼的耶律阿保机能够理解的? 晋军骑兵们显然已经对这样实力悬殊的搏杀习以为常了。他们紧密地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对着冲过来的契丹骑兵毫不留情地挥出战刀。雪地上,鲜血浸透了一层又一层,尸体堆了一圈又一圈,但李存勖和他的战士们竟然能一直在上万契丹骑兵的冲击下屹立不倒。 耶律阿保机深感震撼。数年前幽州城外的山谷,他已经见识过李嗣源率领的晋军顽强的斗志和惊人的战斗力。但在他最擅长的平原骑战中,李存勖竟能以一敌十,越战越勇,被围半日而毫无败象,这实在令他震惊。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朦胧的冬日斜挂在惨白的天际。不知不觉,已是午后。契丹人经过半天的搏杀,又累又饥,不自觉间已有退意。混乱突然出现在战阵的东南角,一员猛将跃马舞枪,带着数百骑兵卷杀而至。契丹骑兵正集中精力围攻李存勖,哪里想到会从斜刺里突然杀出一队骑兵,顿时阵脚大乱。李存勖扭头望去,那员猛将方脸大目,须发花白,长枪翻卷,勇不可当,正是李嗣昭。关键时刻,李嗣昭带着生力军赶到了战场。 “我军援兵到了,孩儿们,杀过去,活捉阿保机!”李存勖大喜过望,纵马高喊。在他看来,此刻被包围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一直躲在战阵后不敢露面的耶律阿保机。晋军士气大振,里应外合,发力猛攻。契丹人只听得四处都是喊杀声,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敌军又赶到了战场。惊慌中,越来越多的契丹人转身而逃,军阵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一直在远处高岗上密切注视着战场的郭崇韬眼睛亮了。李嗣昭的突然发难让契丹人出现了混乱,这是难得的战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