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王彦超围攻寿州三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而南唐援军已大举而来。更可怕的是,南唐充分发挥了自己水军的优势,水陆并进,企图一举围歼周军。须臾之间,刘彦贞的援军已到达来远,距离寿州仅有二百里,三日可到寿州城下。而南唐水军的数百艘战舰则沿着淮水而上,径直扑向周军那条生死攸关的通道——正阳浮桥。 一向冷静沉着的李谷惊慌起来。他知道,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正阳浮桥。浮桥一旦被南唐控制,全军将腹背受敌,进退失据,有被围歼的危险。李谷又急又怒,出征之际,他信誓旦旦地向柴荣表示,要痛击蛇之三寸,攻取淮南。没想到三个月下来,这条蛇不仅丝毫无损,反而扬起头来要径直咬向他的要害。危急关头,面子、尊严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保命。李谷急忙召集众将说:“我军不善于水战,倘若被贼寇截断浮桥,就会腹背受敌,有全军覆没的威胁。为今之计,不如退守正阳,保住浮桥,等皇上大军到来再作计较不迟。” 王彦超有些犹豫地说:“我军粮草辎重全都在寿州城下。如果仓促退兵,这些东西怎么办?”答案是肯定的,如果退兵,粮草辎重肯定无法带走,只能一把火烧掉。皇帝还没到,军队就已经仓促败退,粮草全毁,这样做真的妥当么?李谷掂量了半响,似乎也觉得不妥,只好说:“我马上修书一封,急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此时,柴荣才刚到圉镇(今属河南杞县)。接到李谷急报,柴荣匆匆看罢,不禁惊呼一声:“这李谷好糊涂!”柴荣把信丢给身边众将,痛心疾首地说:“眼见我军主力将至,而李谷竟然要焚粮退兵!这不是陷我大军于凶险吗?决战尚未开打,我军士气尽失!况且,数万大军局促于淮水两岸,岂不是坐以待毙!”柴荣大发冲天之怒,众将更是面面相觑。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一匹快马正飞也似地向南狂奔。背后远远传来赵匡胤的吼声:“一定要尽快送到寿州城下,告诉李谷,皇帝到达之前,万万不可退兵!” 但局势的发展,已远远超出了柴荣的预料。 31 决战正阳渡 文书转送间,战局仍在飞速发展。刘彦贞部继续急进,已至山口,驻防山口镇的周军兵少将寡,一触即溃。而南唐水军则沿着淮水,全力西进,舰队逼近上窑。 唐军的数百艘战舰溯江而上,声势逼人。驻防上窑的周军惊慌之际,急忙调来弓弩和石炮阻击。淮水边弓弩齐发,石炮轰鸣,激起万千水柱。但猛烈射击之后,周军士兵却绝望地发现,敌军战舰丝毫无损,前进依旧。原来,这几天来连日暴雨,淮水迅速上涨,江面增宽,弓弩石炮根本够不着在河心的敌舰。南唐战舰浩浩荡荡直扑正阳,无法阻挡。 李谷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什么都可以不怕,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正阳渡口的浮桥。如今正阳危急,他只能自保,就算皇帝的命令尚未到达,他也顾不了了。李谷急忙下令,将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全部焚毁,全军退守正阳。 围城的周军刚一撤离,南唐援军已大举而来。此时,柴荣刚刚到达陈州(今河南淮阳县)。敏锐的战场嗅觉让柴荣感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连日来,李谷军中发来的文书络绎不绝,字里行间,柴荣发现李谷心神已乱,惊慌失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大将之风。再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李谷、王彦超身上,如果渡淮通道被切断,南征大军还未完全展开,便败局已定。永远不能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如何都要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柴荣的人生法则。人生如此,治国如此,事关生死的战场上,当然更是如此。他立即传诏李重进,不休息,不补给,昼夜兼程,以最快速度急行军,立即赶赴正阳。事实证明,柴荣的临机决断挽救了全军。 这一刻,刘彦贞正领着大军,踏着周军丢弃的战旗,得意洋洋地进入寿州城。刘仁赡面无表情地站在城门口,很有些厌恶地注视着万众簇拥下的刘彦贞。对这个人,刘仁赡从来就没有好感。在刘仁赡看来,刘彦贞能手握重兵,权焰甚重,全靠他老爸的资本。刘彦贞之父刘信,是杨行密麾下旧将,又与后来继任南吴国主的杨渥交情甚好,一直做到了太师的高位。有了父亲在淮南的深耕,刘彦贞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但此人的名声在淮南早已臭名昭著,不管在哪里做官,必然大肆敛财,为害一方。刘彦贞名声虽臭,却深谙官场潜规则,每次搜刮的财物,必然分出一半,用来贿赂朝中权臣。权臣们得了好处,在李璟面前把刘彦贞捧上了天,甚至说他用兵打仗不亚于西汉名将韩信、彭越。 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演戏,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的底细,而有些人却入戏太深,把自己也骗了。刘彦贞显然成了后者。被人吹捧得多了,连他自己也真以为有平定天下的才能。所以,这次周军来攻,刘彦贞毫不犹豫地接过帅旗,带着数万兵马要来与柴荣决战。若能在淮水之侧击败声威日隆的中原皇帝,他将一战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