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蒋慕渊所料,杨氏搬了绣墩,在老太太的床前坐了好一阵。 蔡嬷嬷和采初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杨氏看着熟悉的拔步床,看着叠起来的几床厚被子,一时间很是恍惚。 她上一次坐在这里,是今年的元月。 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个冬天,老太太的被罩是同一个花色,除了彼时病着的人已经不在了,这小一年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蔡嬷嬷也在打量杨氏,那断了的头发扎眼极了,她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低声叹息。 杨氏隔了好久才回转过神来,问两人道:“老太太是被我气病的?” 蔡嬷嬷脸上一红,斟酌着用词,道:“姑太太,奴婢若是跟您说‘老太太根本没有搁在心上、病情与您无关’,您怕是会难过,觉得老太太狠心又绝情,您惴惴着,她就没看在眼里,可若是说‘老太太是气您’,奴婢又怕您悔恨,觉得是您气死了老太太,往后的日子总觉得愧疚…… 反正怎么说都不对,奴婢就说实话。 您断发那天,老太太是气得不行,但转天她就想明白了,她认为您这个乱刀斩乱麻是跟她学的,倒是真不怪您。 后来这几日,奴婢看老太太的精神状况都还不错,她还指点二爷往后要如何如何,她就是染了风寒了,不是您的错。” 第471章 花生 叫蔡嬷嬷这么一说,杨氏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了。 她叹气道:“老太太走得时候,安详吗?” 采初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道:“昨儿是奴婢守夜,老太太病着,这几天的胃口都不太好,便是少食多餐,小粥在厨房里热着,老太太想吃了,奴婢就让人去取。 昨儿最后一餐是戌时一刻这样用的,吃完就睡下了,奴婢也就吹灯了。 今儿早上,奴婢就想瞧瞧看看老太太的状况,谁知道…… 老太太嘴巴张着,眼睛也睁着,看起来有些痛苦,奴婢想,老太太半夜时许是唤过奴婢的,只是奴婢睡沉了没有听见…… 若是奴婢警觉些,许是老太太也不会……” 蔡嬷嬷摇头,道:“不怪采初,姑太太,采初没有听见,奴婢睡在对屋也没有听见的,早上也问了其他人,大伙儿都没有听见,应当是老太太的动静小……” 这个当口上,杨氏哪里还有心思去追究伺候的人半夜警醒不警醒的错处? 她道:“衣裳是你们给老太太换的吧?寿衣是谁备的?” “年初老太太病了场,好了之后就与奴婢们讲,提早些准备起来,也别觉得晦气,当年老祖宗突然过世,没有提前备寿衣,一家人都手忙脚乱的……”蔡嬷嬷道。 陈年旧事,杨氏自然不记得细节了,但毕竟当家这么多年,知道各家红白事的规矩。 富贵人家讲究孝字,都要穿儿媳、孙媳亲手做的寿衣,才算一生圆满。 若是事情突然,会去街上铺子里买一套来暂且穿上,等出殡时换上新做的。 冬日还好些,夏日里,家里人都不用睡了,除了守灵,就没日没夜的赶工了。 老太太提前安排,是压根没有指望过贺氏能替她连夜赶吧…… “所以那寿衣是昔知媳妇和昔豫前头那媳妇给做的?”杨氏问道。 采初点了点头:“老太太也不稀罕太太给做……” 杨氏苦笑:“知会哥哥了吗?” “传信去了,”蔡嬷嬷抹了一把脸,道,“老爷应当在往京里赶了,前些时日,老太太就去信让老爷回京来,家里变化大……奴婢琢磨着,最多半个月两旬的,也能抵京了。现在是冬天,家里也不缺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