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都递到手上了,岂有不用的道理? 傅太师在边上劝了一通,圣上担心过犹不及,反倒让这三朝元老添疑心,韩公公又说了不少好话,他也就没有坚持。 圣上摇着头坐回了椅子上,道:“罢了,你若病倒,你母妃牵肠挂肚,你就在这儿跪着吧。” 孙睿垂着头应了,重新跪下去,脑袋埋得极低。 不得不说,他的父皇是个装腔作势的高手,刚刚的一言一行,全然是为了犯错的儿子痛心又无奈的模样。 自己装不算,还把傅太师和韩公公也带上了戏台,一人劝一遍,好话说尽了,才顺着台阶下,算是暂且放过他了。 真真是可笑至极,又叫人心寒至极。 再多的不满,孙睿也只能先压着,甚至没有时机去细细分辨,到底是谁在明州捅了他一刀。 傅太师没有急着说明州事务,挑了其他不大不小的事儿,先试着平和圣上的心情。 瞧着差不多了,才问起了赵方史。 “贪墨之事,还是要让都察院去查……”傅太师刚开口,就见圣上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傅爱卿以为,那是诬告?”圣上反问。 傅太师低声道:“诬告倒也不尽然,管着海运口子,手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但说三殿下知晓、并收拾了揭发的人……” 一面说,傅太师一面看了眼孙睿。 他特特在这个当口过来,亦是有他的想法的。 孙睿眼看着要被立为太子,此刻有人发难,不管背后是孙祈还是孙宣,亦或是别的与孙睿有仇的人,这都不奇怪。 可其中几分真、几分假,首先要弄明白。 若孙睿并无大错,傅太师以为还是该保一保他,如今局面,早立太子是好事,不能叫莫须有的罪名给耽搁了朝事。 若孙睿真的犯糊涂,且这糊涂犯得留一堆小辫子,那就该重新考量。 孙睿也是年轻,一时糊涂、做事不够周密,这些不要紧,他们几个老家伙拧着规整着,过些年会越发长进。 怕就怕,不是一时糊涂,孙睿偏执着一条路走到黑,那般性情,即便这位是皇子之中资质最好的,他们也不敢叫他为太子、为天子。 劝不得、又拉不住的天子,是最可怕的。 总不能他们三个老家伙,一只脚都在棺材里了,还要在朝堂上拿撞柱子逼皇帝妥协吧? 指不定撞了一地鲜血,偏执的人都拽不回来。 圣上听了傅太师的话,垂着眼看孙睿:“你说,你知情与否、参与与否?” 孙睿欲言又止。 他并非不能置身事外。 他可以把所有的事儿推出去,反正赵方史这枚棋子已经没有用了,不如让对方最后发挥下余热,顶下狐假虎威的罪名。 只要不是铁证,以他皇子身份,还能跟个当官的一样,为了明州这点贪墨案子而被贬谪不成? 认与不认,他还是文英殿里的三皇子。 那太子之位,原就是不想要的,算起来真没有什么区别。 可刀子是亲手递的,孙睿这会儿撇清了,难道就真能取信于所有人了吗? 人心,本来就是最难猜测、也最难改变的,一旦认准了,根本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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