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踉跄了几步,三步并作两步地绕过挡在门前屏风。 她有些好奇地问着身旁与她一样疾步行走的欢儿,“欢儿姐, 二姑娘找我所谓何事?” 欢儿放缓脚步, 轻轻伏在喜儿耳边, “不是瞧这你与杨掌柜关系不错,小姐想让你去说说价钱。” 喜儿呵呵一笑,“原来是这般, 我当如何呢。” 两人推开厚厚的锦帘,作揖,“奴婢参见小姐。” “喜儿来了?”婉转动听的声音仿若黄莺出谷,而声音的主人也是一位美妙佳人。 “奴婢在,请小姐吩咐。”喜儿继续福了福身,恭谨垂首。 “听闻你与杨掌柜关系不错。”她道。 “奴婢与杨掌柜乃是同乡。”喜儿答道。 “前朝诗人杜云桐的诗集……我记得是杨掌柜的镇店之宝,无论是几文钱——”少女咬咬牙,“几银钱也成,你替我将它取来,多讲讲价。” 喜儿闻言止不住的惊讶—— 小姐这是将压箱底儿的俸禄都拿出来咯! 虽说心里好奇得仿佛是猫儿在挠,可喜儿依旧乖巧地应是,“诺。” 少女闻言才舒了口气,小心地嘱咐,“仔细着点儿。”她用眼神指了指正院的方向,“莫要让那位知晓了。” “二姑娘放心,喜儿最是小心不过了。”欢儿拍了拍喜儿的手,笑道。 少女点了点头,有些焦急,“快些去吧。” 喜儿作揖,“诺,奴婢告退。” 厢房内 “欢儿,如今是何年月了?”少女站在窗口,有些惆怅。 欢儿添置了些炭火,笑道,“二姑娘糊涂了,今日是庚酉年菊月啊。” “菊月啊……”她叹了口气,“这兴义啊……”她贪恋地抚摸着有些冰冷的窗沿,“我们也快要离开了。” 放下手,她呵了口气,“父亲呢?”她问。 “老爷今日又被邀请参加宴会了。”欢儿拍了拍衣摆,扶着少女坐下,“二姑娘莫要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了,窗边寒着呢。” 少女依言坐下,她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欢儿,“你可觉得我这般行事实乃怪哉?” 欢儿垂头,“奴婢不敢,只是觉得小姐费了好些银两有些不值。” 少女摇了摇头,“有何不值?大姐备受宠爱且尚有心计……我是挣不得的,倒不如寻个庇护,日子也好过些。” “可那是姑娘您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银两!”欢儿不禁出声。 少女叹了口气,“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他们二房穷酸。 少女自嘲般地想。 虽说在这兴义已算得上大户人家,可那又和京城的世家大族们如何比得? 单看虽是出自同族,嫡系却科举上榜,中举探花,贵为当今丞相;庶支却发配边疆,极南极北,贫瘠穷困,只能落个八品芝麻小官儿傍身。 也许众人都被当今丞相的权势迷花了眼,谁人能想得到,当初嫡庶还在一家之时,他们家虽也是簪樱世家,却也不过是从四品的官罢了。 ——想来若是京城的人家,随随便便就可拿出好几银钱吧。 她又是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嫉妒。 不过嫉妒又能如何呢? 讨了那人的欢心,寻个庇护方为上啊…… 这是一处不大的门户,几乎每一个院落里都是两人同享。 喜儿错了搓手,小跑着走出院府的大门。 就在头顶的正上方,“禾府”两个大字印在匾额上,仿佛蒙了灰,有些暗沉沉的。 前朝诗人杜云桐,甯和郡主最为喜爱的诗人。 京城,右丞相府 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兰侍妾有喜了。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是……那是兰侍妾啊,前些日子刚被贬的兰侍妾啊! 面上挂着喜悦的笑,安常静眼睁睁地目送着年迈的郎中离开前,手中的绢纱儿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洞。 心中不知已经问候了兰落全家几百遍,安常静冷哼一声,“回吧。” 蓦地,前头冲来的一个黑影儿吓了安常静一跳,她拍拍胸脯,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长没长眼睛!” 柔媚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走个路都走不好,想打包回家了是吗?!” 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安常静横眉立目,樱唇一张又准备说些什么,身旁的婳义适时地作了一揖,“奴婢该死,竟忘了禀告夫人大小姐的邀约,大小姐请夫人去含甯阁一叙。” 安常静忽然冷静了下来,心中的火气就像被一盆水浇了,一丁点儿也燃烧不起来,“这次便饶了你。”她瞥了一眼婳义,“没有下次。” 婳义垂首应是,“诺,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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