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仍旧是皇帝这主意占了上风。 便是司寇延休也以为依姒琹赟此人性子,必然也会同意皇帝这番动作,然未曾想他竟是反对此事的,可想而知他到底是不够了解姒琹赟。 锦甯却深知,姒琹赟看似温润君子,实则野心勃勃自恃甚高,司寇延休虽知他城府一二,却到底不如她深知此人性子。 若是当真以为此人仅有狼子野心且老谋深算便是大错特错了,至多也不过窥得他的二层深浅。 经他几次出手,锦甯便发觉此人最可怕之处,更是在于他的小心翼翼顾全大局,绝不会做出分毫差错。姒琹赟的深沉城府为其一,更厉害之处却为深谋远虑与此番心性。 因而依当今局势,锦甯不难便猜测到他是不愿走那“荆棘道”的。 加之她窃听的那两句话,虽说只能依稀辨别“皇帝荒唐”几字,东拼西凑却也能知其个大概。 这便有了九成,是在问那“事”。 而难便难在此处,若是从这二者中择错了,岂不是全然大错?若谈人,姒琹赟自然是愿择那荆棘道;可若谈事,他却当仁不让选那坦荡途。 防患未然,锦甯才又恭维了那句“坦途未尝不能前途似锦”,一是防那十中一成,二便是若是他日后当真做了那等之事,回忆这日之事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锦甯此句道得巧,便是姒琹赟日后想起了,可不是还得会心一笑。 这坦途何尝不能前途似锦,可不是在变着法子夸他呢!你当你做的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乃荆棘道,我却以为你这如今乃坦途大道。 这前途似锦不费吹灰之力,又如何是条荆棘道呢? 他只会当此言是句无心之语,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当真得了知己一人罢了。 锦甯微微侧身,对着正福身作揖的几个小丫鬟轻轻一笑,弯腰将手中的荷递给几人,“这荷花若是败了也甚是可惜,你几人若是不嫌便捎回去,留着插花打扮打扮屋子也是好的。” “奴婢多谢殿下。”几人齐齐作揖。 为首的那个丫头悄悄掀了掀眼皮子,瞄了眼锦甯便满面通红,羞赧地接过那株荷,“多谢殿下。” 锦甯笑了笑,温声唤白嬷嬷,“走罢。” ** 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府里的冰块儿却是供应不足的,府中用度便移了许些到了添置新物什上。 冰是稀罕物件儿,可水却不是,锦甯便吩咐下去添置了几排荷花道,又四处角落里皆放了大水盆子,皆是盛满了水,便是热极了也可以凉快凉快,且瞧着那荷花,难免也凉爽了几分。 别说,这年的夏倒还是真好过了许多,一时间府中上下无不感激称赞,而这“甯和施荷”一事又极快得传了出去,惹得京城众人争相模仿,无不连连赞叹甯和郡主巧思。 平民百姓自然是难得冰的,丫鬟奴才也是没那等好事,然世家贵族却不同,小家新贵难说,可若单论忈王府,锦甯却是一分一毫也没热着。 六月末时含甯阁便添上了冰盆,两个半时辰一换,这般舒适引得宝念珠忆无不连连喟叹。 “依奴婢瞧,咱们这含甯阁可不是全京城最凉快儿的地儿了。”宝念笑盈盈地推门作揖,顿时一股热浪从厚帘子外涌了进来,屋里头便温热了起来。 珠忆忙对着外头唤了声,叫进几个丫鬟。 “奴婢瞧着也是,”她便将帘子撒开一扣门,捂得严严实实的,“咱们含甯阁可是全府供冰供得最多的了。” 几个手脚快的小丫头端着冰盆进来,将角落里安置的几个已然化水的盆子一一撤了下去。 锦甯抿了抿笑,唤住一人,“且先别倒了,外头这天儿却是燥热了些,本宫使冰水净净手。” “诺。”那丫头留下银盆子,随着其余几人作揖离开。 “殿下,这冰虽说化了,却仍是寒得紧。” 宝念端着银盆到几案上,伸手触了触盆壁,“奴婢恐有伤玉体,不若还是……” “无碍。”锦甯摇了摇头笑,“本宫哪那般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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