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二人一直入了内帐。虞锦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桌边。 宫人们适才没随着出去,一时接不太清楚她到底是担心元君还是生了元君的气,上茶时连呼吸都停了。 太医的神情也极为小心,躬身上前,示意楚倾落座。 楚倾看看她,口吻亦很谨慎:“臣先去更衣。” 虞锦抬眸睇了他一眼。 眼下还不清楚他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这般宽袍大袖好像是不方便太医查看。 她就点了点头:“快去。” 楚倾便绕去了屏风后,很快,楚休闻讯赶至。 揭帘进帐,他首先察觉的就是扑面而来的冷肃。再一扫女皇的神色,心弦便紧紧绷住。 “……陛下。”他低眉顺眼地上前,小声告罪,“陛下别跟兄长计较。他他他……久不骑射了,不免手生,绝非有意招惹险情惊扰圣驾的。” 虞锦被脑中担忧的思绪搅扰着,没顾上理他。 破伤风败血症…… 这些病放到未来,一旦发病,死亡率好像依旧挺高的吧?他要是真染上了可怎么好。 楚休看她不理会,更紧张了,定住心神,垂首下拜:“陛下,您若要罚,可否等兄长伤愈……” 那是头牛哎,会不会有疯牛病? 虞锦还在出神,终于发觉眼前正有人在跟她说话,低眼看过去。 楚休一脸的惶恐。因为她近来待他们尚可的缘故,这种惶恐在他脸上早已不多见。但现下出现倒也正常——刚才的事,是太险了。 虞锦乜了眼屏风,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哥哥自己疯了不要命,跟朕有什么关系,朕才懒得计较。” 正在屏风后更衣的楚倾动作一顿,又听她继续说:“你去问问他干了什么——朕给他把野牛引开,他还敢回身追那牛。怎么的,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能给朕留个骂名是不是?” 这话听着是跟楚休说的,但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倾哑了哑,启唇解释:“臣是怕它冲着陛下去。” “说得好听。”她冷笑着挪开眼,边扶了楚休一把边又道,“牛跑回来的那方向,恰能与侍卫们相逢,侍卫们不就正可以了了这险情?你说他若不是自己想送死,追个什么劲!” 屏风后又说:“那牛困兽之斗,已然疯了,非人或马能抵挡,臣怕它硬闯过去伤了陛下。” “可拉倒吧!”女皇拍案而起,执拗地又拽楚休,“你听他这是什么话,明知野牛疯起来非人或马能抵挡,他还自己往上扑?” 楚休不知所措。 他恍惚感觉他们这就像寻常夫妻间的斗嘴,但为什么要把他夹在中间? 女皇深吸气,终于也察觉自己有点失态,铁青着脸又坐回去。 楚倾很快更完了衣,从屏风后踱了出来。他换了身银灰的寝衣,沾满血污的手也洗净了,缠了白练,整个人看起来又是那副干净雅致的模样。 她的目光冷冷地睃过他的手,语气里又是惯见的嫌弃:“包上做什么,多此一举,还得解开再让太医看!” 楚倾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白练,倒不太在意:“没什么大事,不必看了。” 女皇挑眉,冷言冷语:“不行。” 你再解锁个破伤风大礼包! 楚倾无奈,只好再将白练解开。太医也知他们从前不睦,现下更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官司,只得尽量降低存在感,不与他们任何一人出现眼神交汇。 清了伤口、上了药,又重新包上。 太医告了退,楚倾瞧瞧虞锦的脸色,看她还铁青着脸。 真生气了? 他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回想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她的手在他身上东摸西摸,分明是担心更多一些。 ——于他而言那种担心匪夷所思,倒是生气的样子更为正常。可两相结合在一起,还是这突然而然的生气看起来更没解释。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虞锦很快感觉到了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也知道他在打量什么。 她生气生得奇怪。 其实她也没想明白她哪来的火气,好像就是在没道理地瞎找茬。 思来想去地分辨了个究竟……她觉得他既生他的气,又生她自己的气。 她气他没头没脑地去追野牛,更气自己的举动奇奇怪怪。 方才那么多侍卫都在旁边,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呢? 直要让别人都以为她真的在意他。 她怎么会在意他?为什么要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