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四角的铜钟声声撞响,殿中顿时沸腾起来,人人喜形于色。 子时,新的一年来了。 女皇离座举杯,再行敬酒,百官同饮,又齐声问安,恭贺新年。 至此,宫宴最高|潮的部分便算过了。众人再宴饮一会儿,就可各自自行离殿。 女皇与后宫几人便在一刻后先一步离了殿,满朝文武的叩拜恭送声合着殿外蹿个不停的绚烂烟花,交织出一片盛世之景。 出了殿门,女皇向北行去。鸾栖殿与后宫都在鸾元殿北侧,几人便结伴同行。刚看见鸾栖殿的檐角,忽见一宫人从侧旁的宫道上疾步行来,满面的慌张,跑得气喘吁吁:“陛、陛下……” 女皇驻足,那宫人张惶跪地:“出事……出事了……” . 西侧的小楼中,楚倾在两刻前转醒,脑中又僵又木,四肢无半分力气。 缓了足有一刻,他才略微有了些力,头脑亦得以迟钝地分辨出自己躺在床上。 幔帐放了下来,烛火也已熄灭,室内光线昏沉。他勉力支起身,继而愕然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他僵了一僵,视线尚有些模糊,仍很快分辨出是个女人。 巨大的惊恐顿时升腾全身,他顾不上辨认是谁,趔趄着奔向房门。 房门推开,两名宫侍如鬼魅般挡在了门外:“元君。” 二人躬着身,古怪的神色透着三分窘迫。 下一瞬,脚步声自楼梯处响起。 “陛下。”引路的宫人瑟缩着禀话,连声音都在颤,“下奴们怕各位大人宴饮时喝高要请旨留宿,按往年的规矩过来收拾这边的几处殿阁。收拾到此处却见,却见……” 说着已上至三楼,原就打着磕巴的声音在看到立在房门口的楚倾时戛然而止。 紧接着,女皇也看向他,随同而来的后宫男眷们同时看向他。 视线微移,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床榻上的另一个人影。 昏暗的光线中,凌乱的床铺透着暧昧。一切声响,都在此时收住。 “……陛下。”一股冷意遍布全身,楚倾觉得骨缝里都是冷的。脑中又一阵晕眩,他伸手扶住门框。 他竭力回想昏过去前发生过什么,却不太想得起来。安静中,他听到自己齿间在打颤:“臣是为人所害……” 御驾身侧,顾文凌状似自言自语地开口:“这地方未免也太易被察觉了,元君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邺风一言不发地进屋想将床上之人也叫醒,却在辨清面容的瞬间,脸色霎然惨白。 “陛下……”他如鲠在喉,木然片刻,蓦地转身,回到圣驾前叩首下拜,“陛下,宁王世女不是这样的人……” 嗯?虞珀? 虞锦心底沁出声清冷的笑音。 来路上她只觉得烦乱。她从来不是那种有心情看后宫斗来斗去的皇帝,朝务已经很够她忙了,她不喜欢后宫闹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她。 现下听下来,这一计倒很用了些心,算不得“鸡毛蒜皮”了。 首先是“捉奸在床”,这很严重,哪怕事情存疑,她为维护名声也要先赐死楚倾才好;接着又发现另一位是虞珀。虞珀按辈分算可是他们的晚辈,这便不只是通|奸,还是乱|伦。 若她没去二十一世纪走一遭、没对草菅人命这么抵触,楚倾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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