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泗不傻, 先不说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幽渚司氏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司芝兰现在这做法,明摆着是想一命换一命, 护他周全。 这让徐泗心头像是被沾了醋的针尖扎了似得, 止不住的泛酸,司芝兰真正想换的那条命早就陨落了,现在这副身躯里的不是他的血肉至亲司篁, 而是他徐泗。 拼了命救的人不是对的人, 这太特么悲剧英雄了。 愧疚犹如洪水猛兽撞击着理智, 徐泗差点就脱口而出,大哥,我不是你弟弟, 你先别急着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豁上性命。 可话在舌尖滚着牙龈绕了一圈,他挠挠头, 决定还是换种保险的说法。 “兄长, 对家门而言,你活着比我活着更有益。”他拉了拉司芝兰垂落的衣袖, 抬头望着他的下巴,“弟弟尚年幼,羽翼不丰, 振兴家族之事还不知得花多少年,若是学艺不精,恐怕这辈子都复兴无望, 你何必……”寄希望于这么大的一个变数身上?自己动手不是更好吗? 换言之,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看,把两条命放在天秤上称一称,司篁的远远不及司芝兰的。 司芝兰垂首,对上少年尚还濡湿却已经透出些冷静的眸子,惊觉自己的弟弟仿佛一夕间成长了不少,他把笼在宽袖里的手拿出来,拍了拍司篁的头顶,眉眼弯弯,凝音成线。 “因为为兄自知活不久了。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自然要护你一程。你不必自责,我活不成自然不是因为你,要是能活,哪怕有一线机会我都会跟你一起活下去。” 徐泗瞪大了眼睛,竟是自知命不久矣? “兄长你修为如此之高,何以……重伤至此?可是那两个家主干的好事?”徐泗的嗓音压得低低的,裹挟着一股阴冷,目光瞟向不远处的封氏方氏两位家主。 从刚刚的表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里压根就没几个好货色,全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假道士。 司芝兰鄙夷一笑,眨眨眼,“哪能啊,这些人不过是三流货色,还伤不到为兄。” 狂妄猖獗的话说得很大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也没解释他深入肺腑的重伤从何而来。 紧了紧“齐殇”,他一挥手,撤了小千世界。 周围的景色瞬间恢复原貌,日头撤去,夜幕重新降临,那些幻化出的冰棱飘雪全都消失无影踪,只剩下一地横尸。 不知是脱力还是故意为之,司芝兰忽然身子一欠,单膝跪地,直面徐泗。 徐泗一惊,立马也跟着跪了下来。 司芝兰背对着众修士,只有徐泗能看到,他之前强撑出来的气势刹那间消弭无形,面上露出些疲态,眼睛里也蒙上一层阴翳,目光散漫。他双手捧着家主剑“齐殇”,递到徐泗面前,吐出一口血。 血沫溅到徐泗的脸上,心脏随之狠狠一抽,他目光一凛,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接过家主剑,这把剑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手腕。 司芝兰垂下手臂,又吐出一口血,他朝徐泗笑了笑,眼神里满是鼓舞和期望。 拂袖擦去唇边的血,司芝兰软绵绵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幽渚司氏第一百五十七代家主,来,把家训背与我听。” 徐泗赶忙抽取了记忆,挺直腰板,用生平最严肃最正经的语气念道:“夫修仙之道,慕先贤,绝私欲,弃疑滞,悲天悯人,驱使以正义;忍屈伸,去细碎,除悭吝,立身无愧,坦行于大道……” 徐泗念得很是字正腔圆,洪亮大气,十三四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乍听之下有些尖锐有些喑涩,不大动听,却没有人来打扰他,就连封御也只是静静听着,甚至还一脸若有所思。 司芝兰边听边点头,很是欣慰,要知道,这孩子从小不爱背书,背什么都磕磕绊绊,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仿佛有人强行逼迫他开口,今日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阿篁,”等少年背诵完毕,他把手搭上那双羸弱的肩膀,徐泗抖了一下,他知道司芝兰这是要说临终遗言了,“之前曾传与你的司氏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