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尤西腋下那只帽子上的黑色羽毛被风吹到了空中,徐泗眨眨眼睛,看到那只羽毛幻化成一只只剩骨架子的鸟,白骨鸟扑闪着它的翅膀,事实上它的翅膀只有几根骨头,但它依旧能顺畅地飞起来。 白骨鸟在他们头顶飞了两圈,确认他们跟上了,便认真地开始在前方不远处带路。 徐泗按捺下惊奇,啧了一声,看了尤西一眼,感知到他的目光,尤西转头朝他挑了挑眉,拉着他加快了步伐。 等他们在狂风中跟着白骨鸟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尤西在一家低矮房屋前停下了脚步,徐泗抬起头,并没有在这一家大门的左上角看到应该有的黑底白字的门牌号,但显然,它似乎没有门牌号才正常。 尤西把那顶黑色礼帽戴上,敲了敲那扇门,三下。 吱嘎一声绵长的拖音,门被朝里打开。 尤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进去,贴着徐泗的眼帘,闪过一道亮光,有人提着灯笼打量来人,趁对方打量自己,徐泗也毫不示弱地打量起这个尤其矮小的人。 但很快,他发现这人不是矮小,她是因为太老了而腰背佝偻,小眼睛宽鼻子双层下巴,稀疏的头发配上稀疏的牙齿让人无端猜测起她的真实年龄,臃肿的肚子大到拖在地上,那身宽大的长袍都托不住,因为太矮,她要伸长了手臂才能把那盏破风灯举到徐泗面前。 这真是他见到过的最丑的死神……徐泗心想。 看到徐泗的时候,她浑浊的小眼睛里露出鄙夷的神色,可当她眼神一转,看到旁边的尤西时,那盏破风灯剧烈颤动了一下,险些把里面的火苗抖熄了。 “大人。”她十分灵活地把风灯收回去,神色尊敬异常,“您好久不到这里来了。” 尤西轻轻颔首,径自迈开长腿,那老妇人提着灯缀在身后,不时打量着徐泗,似乎对他格外好奇。 “夜婆,你的主人在家吗?”尤西问。 “在在在。”夜婆忙不迭点头,“这会儿正在用膳。” 尤西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迈开,“这么晚才用膳。” “主人近来失眠,日夜颠倒,您知道的,被禁足后他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憋坏咯。”夜婆咯咯笑了两声,被尤西一记冷眼吓得禁了声。 徐泗心里打鼓,看这个老婆子的神情,像是特别畏惧尤西,可是……尤西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一路走来,徐泗已经晕头转向,脑部供血不足让他无法思考。 他路过了一大片盛开的玫瑰花园,只是里面种植的玫瑰都是腐败凋零的憔悴样,像是多年无人打理,走过花园,又经过一片坟地,墓碑罗列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没有一根冒头的杂草,不见恐怖只见肃穆,倒像是天天有人打扫。 再往后,就是一座歪歪斜斜的破落宫殿,徐泗还能辨认出这是一座宫殿着实不易,倒坍的墙壁,倾斜的屋顶让人怀疑它随时会被风吹垮,也就顶端尖尖的穹顶还保留着昔日的辉煌,这是徐泗之所以能看出这是所宫殿的依据。 “夜婆,带米凯随处转转。”尤西停下步伐,吩咐道。 夜婆立刻讨好地上前一步,凑到徐泗跟前。 “尤西。”徐泗唤了一声,“我不能一起去吗?” 尤西拍拍他的头顶,亲了亲他的嘴角,徐泗以为他就要松口,他却说,“抱歉,我马上就回来。放心,夜婆会照顾好你的。” 一边的夜婆谄媚一笑,许是太久没做过这么丰富的表情,稀疏的牙齿竟然掉落了一颗,在地上滴溜溜打转,徐泗起了一身恶寒。 尤西站在餐厅的大门前,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终于把手握上那曾经镀着黄金此刻早就斑驳锈蚀的把手,推开了门。 室内传来平静诡谲的咀嚼声,像是在吃什么带着脆骨的骨肉,嘎嘣作响,用膳的人听到动静,眯起眼睛,抬起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但随即,他敛下情绪,优雅地用白色餐巾擦了擦唇边鲜红的肉酱。 “我以为你把我这可怜的弟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的死神哥哥。”那人有着一张跟尤西大同小异的脸,同样精致俊美,却更加苍白,透着一股病态与邪气,眉心也没有独特的胎记,睁开的右眼上是一片白色阴翳。 “好久不见,加尔。”尤西拉开那张长得过分的餐桌对面的椅子,一坐下来,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好久不见。”加尔撇撇嘴,一挥手,桌上的食物被撤走,他知道他那自诩清高的兄长不喜欢看到自己用膳,“你装模作样的死神生活过得还好吗?”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