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有了怒气,一脸厌烦,甩掉卖淫女搭过来的胳膊:“别烦我,滚开。” 卖淫女被嫌弃,下不来台,加上不要脸、毫无顾忌,便高声骂:“穷酸样吧,几十块钱都玩不起,还嫌弃我,想玩,老娘还不伺候呢!” 凶手刚欲加快脚步,又猛地定住身子,凝神片刻,转过身子,换成一脸谄笑:“别喊,别喊,我玩还不行吗?那得找个人少的地方,对了,前面岔路旁有个公厕,咱去那儿吧……” 韩印再次转换场景,来到了红星巷。 这一次,脑海里的画面便不那么清晰了。昨夜在会上提到过,本案虽案发于红星巷,但凶手和被害人接触的时间和地点都很难判断,细节就更加难以揣测。那如果照前两起案子的演绎,凶手遭到言辞攻击的方向,可能还是围绕着他现实境遇方面的一些调侃…… 再总起来说,凶手会被上面的言语惹恼,表明生活中他可能的确存在那样的软肋和窘境。然而,言语刺激只是一个方面,韩印没忘记说那些话的人全都是外来务工者,并且身处社会底层,从事着捡破烂、卖淫、卖假药等不光彩的职业。如此相像的身份背景,绝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也许真正惹恼凶手的,是被害人身份和言辞的融合。也就是说,凶手忍受不了身处生活底层的人对他的侮辱。 所以他杀死他们,甚至觉得仅仅这样还不足够,他把他们像垃圾一样抛弃,他想展示他们人格的堕落,他让他们的脸冲向地面,剥夺他们正视世界的资格,他觉得他们根本不配与自己对视,他想让人们知道他对他们是多么蔑视和不屑一顾…… 切割!当韩印读懂犯罪标记所表露出的情绪,脑海中便灵光乍现出“切割”两个字,难道这就是凶手作案的根本诉求?他想切割自己与被害人身份之间的联系?那么也就是说,在凶手的潜意识里,他与被害人属于同一类人? 韩印的思绪越展开,越觉得自己“见过”这样的凶手:他是一个内心隐含着极度自卑感的人;他也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他出身贫寒或者单亲家庭,在物质和金钱的世界,他是被嘲笑和轻视的对象,又或者他的外貌乃至身体有某方面的缺陷,因而形成严重的自卑心理。但他表面乖巧、头脑聪慧、学业出色,被家人宠爱、被邻居羡慕、被老师器重,遂又形成心理上的极度自私与自尊。于是,从孩童到青春期,再到成年乃至现在,随着现实境遇的变迁,他内心深处不断经受着自卑与自尊两个矛盾体的轮番冲击,逐渐地演化为个性上的偏执。 智商高、情商低,是他在现实生活中显著的行为特征。在人际交往中,他总是过于自尊和敏感,刻意摆出强者姿态,以掩盖内心的卑微,实质上却暴露出他个性的缺陷,让人觉得各色和神经质,反而遭到轻视和远离。 精神上的孤独、个性上的偏执、生活境遇的不堪,折磨着他的身心,时常令他感到狂躁和愤怒,但苦于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所以只能选择压抑自己,久而久之便陷入一种向强者认同的心理防御机制。直白点说,他认为身份地位在他之上的人,对他无论是有如何不敬的言行举止,他都会选择隐忍和承受,而一旦他的心理世界濒临坍塌,他便会选择惩罚更弱势的群体,去寻求救赎。 就像他首次作案的那个夜晚,也许他刚刚遭受了一次猛烈的精神攻击,正如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上游弋,企图默默舔舐伤口,却不料遭到桥下流浪汉的谩骂和挑衅,那也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承受不住了,所以只能去毁灭。 韩印拿出手机,拨通姚建的号码,说:“姚队,网监那条线放了吧,凶手不是本地人,也就没有所谓的排外杀人!” 第七章 侧写报告 “卑怜”! 韩印在白板上用黑色水性笔写下两个大字,转过身,目光笃定地从一众人脸上扫过,缓缓说道:“凶手是在杀死他的卑微与可怜!那些被害人是他保全尊严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可以说是他进行自我心理疏导的一块遮羞布,如果这道防线破了、这块布没了,就意味着在生命的长河里,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凶手是男性,与被害人一样来自外市,但在本市已生活多年,有可能已迁入本地户籍。相对来说,作案频率不高,三年三起,冷却期较长,表明凶手有一定克制力,所映射的是良好的教育水平和相对成熟的人生阅历,年龄大致在25岁到40岁之间,没有犯罪前科。凶手个性孤僻,平时会让人觉得棱角比较多,爱斤斤计较,并且姿态狂躁,当然,这只是他为自己构筑的保护壳而已,实质上,他越是反弹,内心越是自卑和脆弱。总之,他难以用健康的心态与他人交往,时间长了,周围的人自然选择敬而远之。所以这个人没有朋友,除了必须要面对的,比如说同学、同事、家人,他更多是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凶手从压抑到愤怒,进而寻求救赎,其实是对人生极度绝望的一个过程,这种绝望甚至逼迫他不得不用那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流浪汉、卖淫女、卖假药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