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要了半天却终究未能吐出接下去的那个字,只因甘千户的刀已经迅速穿过了他的左肋,毫不拖泥带水。小胡子颓然倒下了,这是今天第一个死去的人,死于内讧。 “兄弟,对不住了!咱们已是错了,却不能一直错下去。”甘千户的神色很复杂,面对遗体抱了个拳,像是说给小胡子听,也像是说给卫潜与萧锦初的。 但不管萧侯怎么想,甘千户这么一动手,那些军士倒都服他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混乱中出现一个能力排众议又有足够实力的首领时,自然会有一种盲从。 甘千户走到萧锦初面前时,身上除了盔甲,什么兵器都没带:“多谢萧侯能给罪人一次机会!” 萧锦初冷眼瞧着他,往旁边移了一下,好把齐翔的双脚露出来。“机会不是我给的,得靠你们自己争。” 牛筋制作的绳索不粗,但是韧性十足,就算练过缩骨功也是白给。甘千户不再多言,埋头开始干活。 这头刚把齐翔的双腿绑上,像木头似的虎贲中郎将突然开了口,只是哑得不成样子:“你也觉得我错了?” 甘千户被吓得手一抖,结差点散了。再抬头看向齐翔的时候,倒是恢复了镇定:“虎贲,属下跟着您也有好几年了。且不说是对是错,这么些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往死路上奔啊!” 齐翔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努力想回过头来,但卡住他要害的那只手从未放松过。他又笑起来,笑声低哑,如夜枭一般。“你还想活呢?落到了萧侯手中,有你好受的!” “多谢夸奖,若有这等机会我得先招呼齐虎贲呐!”萧锦初的声音也很低,配着她唇角的笑容,吓得甘千户又是一哆嗦。 虽然在普通人中也能被赞一声有决断,但遇上萧侯这等非常人物,甘千户还是得自叹匪如。 “劳您先松个手……”甘千户看着齐翔那被扭得几乎要变形的手臂,有些为难地看向萧锦初。 冷不丁,齐翔又冒出了一句:“你真想知道临川王是怎么收买我的?” “现在不想了!”萧锦初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一只手好方便甘千户,匕首仍旧稳稳地架在他脖子上。 这就是个疯子,已经无可救药了。她不愿意再为他费什么心神,师兄说的对,和他计较,只能脏了自己的手。 齐翔似乎一门心思在跟整个世界过不去,若是你不理会他,他就特别乐意多说两句,比如现在。 “我跟着阿兄十六岁进的东郡王府,那时候北狄兵刚退,阿耶死在了战场上,阿娘也病死了。我们兄弟俩除了去当兵,没有第二条活路。那时候我的身体弱,每回训练都是倒数。阿兄担心我,把自己的口粮省下一半来给我吃,希望我长得壮实些。可惜我太不争气了,举个石锁都举得抹眼泪。每一回上阵,我都很害怕,怕阿兄死,也怕自己死。” 虽然想好了不再搭理齐翔,但听着他没完没了地絮叨,萧锦初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你就是个懦夫,哪怕练到天下无敌也一样!” “后来阿兄做了郡王的侍卫,一直升到了队长,我就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回乡给阿耶和阿娘刻个碑。也叫左邻右舍知道,我齐家的儿郎是有出息的。再后来,郡王做了皇上,阿兄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虎贲中郎将……” 萧锦初眯着眼,很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仍在与牛筋绳奋斗的甘千户:“你这是准备绑过年用的猪羊不成?”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甘千户立即领会了其中精髓。这位姑奶奶是嫌他的动作慢了,听齐虎贲痛说家史听得很不耐烦。但是他真也不是故意的,牛筋遇上水就容易打滑,偏偏齐虎贲满手是血,确实得花些功夫。 “都说长兄如父,阿兄对我来说既是兄长,也是阿耶。是他一手指点我的武艺,也是他逼着我执笔练字。如果没有阿兄,我早就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他……”齐翔仍在不停地说话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