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说了这许久,莫娘子那里都跟个木头人一般,王大娘看起来似也放弃了。她拍着那裙袄从竹榻上下来,冲莫娘子笑道:“我来了这半天了,也该回了,再不回去做饭,我家那老不死的又该唠叨个没完了。” 莫娘子扯着唇角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嘴里应道:“有劳大娘想着我了。”心里却暗暗一阵冷哼。 她心里很明白,王大娘之所以会向她透露这等消息,不过是拿准了她的脾性,知道她不会让什么还没开始学的阿愁去参选罢了。且,她也大概能摸到王大娘的想法。那王大娘大概是觉得,即便阿愁去了,只冲着她是养娘,还是慈幼院里的出身,就再不可能是她那“根正苗红”的女儿的对手。至于她拿了这所谓的“好消息”作钓饵,其实不过是想要亲眼看一看阿愁,好给她于坊间添些谈资罢了。 因王大娘提出了告辞,便叫莫娘子一时疏忽大意了,却是再想不到,那嘴里跟她说着道别的话的王大娘,竟是在从屏风旁走过时,忽地作着个失去平衡的模样,猛地就那么窜进了屏风后面。 于是,就这么着,那乖乖坐在脚榻上听着她和莫娘子谈话的阿愁,到底于王大娘的面前暴露了。 莫娘子一阵无奈,只得叫着阿愁过来认人。 那王大娘一看到阿愁,就跟那苍蝇看到……呃,跟蜜蜂看到花儿一样,立时就嗡嗡地叮了上来。 她拉着阿愁的手,毫不客气地追问着她的年纪姓名,又问着她几时到的慈善局,可还记得她的来历家人等等,竟是恨不能把阿愁的身世挖地三尺的模样…… 阿愁尚未开口作答,就叫莫娘子抢着替她答了王大娘的话。当提及阿愁的来历家人时,从来不跟人撒谎的莫娘子不由一默。于是阿愁便接了话,作茫然状摇着头道:“不记得了。”——这可算不得说谎。 那王大娘把阿愁仔细看了又看,居然还拿起阿愁的手,比着她手掌的大小和柔软度,以及手指的长度一阵测量,一边也不知是真是假地夸着阿愁的手长得好,是个做梳头娘子的材料。 阿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的手,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且上面还有着冻疮的痕迹,她可一点儿也没看出哪里好了。 夸完了她的手,王大娘一边跟莫娘子说着话,那眼则屡屡往阿愁的裙摆下方扫着。 阿愁立时想着,若不是这时代里女人家的脚要比脸金贵,不定这位王大娘还想拉起她的裙摆,扒了她的鞋袜,仔细量一量她的脚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牛皮糖一样难缠的王大娘,莫娘子关了门,回头看着阿愁一阵无奈摇头,道:“只怕明儿起,仁丰里再没一个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的了。” 阿愁倒并不在乎成为别人嘴里的八卦,因而笑道:“其实她那般宣扬着也没个坏处,不定就勾得什么人起了好奇之心,因着这个缘故而请师傅上门给她梳头呢。”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般说了。莫娘子的眉不由就是用力一拧,厉声道:“休要起这样的歪念头!我们是手艺人,天生就该靠手艺吃饭。你手艺好,人自然会用你;你若是手艺不精,便是靠着那些歪门邪道引来客人,也不过是一捶子的买卖。这样的话,休要再让我听到。” 被兜头教训了一顿的阿愁不禁一阵噤若寒蝉。亏得她于前世时早从她奶奶那里受足了抗打击的训炼,倒不会像个真正的九岁小女孩那样,被莫娘子的严厉给吓到。不过显然莫娘子觉得她还是被吓到了,因此,接下来教阿愁怎么给人按摩头皮时,莫娘子显得格外的耐心和温和。 至于王大娘带来的那个“好消息”,莫娘子没有提起,阿愁也不便相问。不过,于同一天里听到不同的人提到“宜嘉夫人”的名字,且这位夫人还是“女户联盟”的首脑人物,这不免叫阿愁对此人更加好奇起来。 这个世间的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间极少有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大家都睡得极早。和之前在慈幼院里早出晚归做重活不同,虽然如今一样也要早起,阿愁一天的工作量却远远不能跟之前相比。以前一到晚上她就累得倒头便睡,如今则是莫娘子已经于床上睡着了,脚榻上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