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忽然两道身影从街口撞进了他的眼里。 更准确的说是一道亮眼的秋香色身影。 这一抹亮色出现,整个灰暗的街道都好像变得明亮了些许。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跟着她移动,一眨不眨。 那一夜之后到现在,他统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身体上已经极度疲倦,精神却固执的保持着一种亢奋与愤怒,不眠不休的驱使着他在这座城市中游走,杀人。 沈庭玉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亢奋,因为他那一夜从道观到浮屠塔杀了统共四十六个人。 这四十六个人里有一个他想了十年的人。 他心里有一张名单,这张名单他不急不缓的记着,记到现在终于在第一行上打了勾。 但他不满足,他还是愤怒,这愤怒来的没理由。 他本该感到快意,本不该如此愤怒。 情绪无法排解的时候,沈庭玉就很想杀人。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可不管杀多少人,这一次他都没有感到稍微痛快一些。 他觉得麻木,觉得烦躁,厌憎,戾气丛生,没有一刻感到快乐。 直到那道身影远远的撑着一柄油纸伞,穿过风雪一点点走近。 沈庭玉注视着少女明亮的眼,好像松了一口气,心底酥酥麻麻的,有那么一点高兴,也有点忍不住想要笑。 南乐穿了一件夹棉的新裙子,整个人圆了一圈。 她一只手艰难的在风雪中撑着伞,紧紧靠着身边人,仰头对他说着什么,那双乌亮的眼睛盛着灿烂的笑意。 男人比南乐高出许多,立在伞下风雪不沾身。 他稍稍低头,将他的脸伸进了沈庭玉的眼睛里。 在他白皙的面颊旁,少女紧紧握着伞的手,指节冻得通红。 这个人沈庭玉已经见过一次。 这一次跟上一次相比,对方看起来更令人生厌。 沈庭玉多看他一眼,心里就多冒出一些愤怒,一些杀意。 他们并肩走在风雪里。 沈庭玉站起身。 他走在房脊上,跟着街上的人,一步一步,越来越快,灵巧的像是一只猫。 直到他们的身影转入街角。 沈庭玉从屋顶一跃而下,在大雪中抱着剑追了上去。 南乐挽着林晏,一路上不停与他讲话。温软清甜的嗓音,只言片语落进风里,被他的耳朵贪婪的捕捉住。 此刻的南乐比他印象中话多了许多。 沈庭玉低下头,放缓脚步,却又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看少女纤细的身影。 忽然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驶了过来,车轮滚滚,污水四溅。 林晏一把搂住少女秋香色的细腰,将人拽了过来,皱眉看向驶过的马车。 南乐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扑在男人胸口,手中的伞歪了过去,从男人的肩头落下,在街上滚了很远。 沈庭玉脚步微顿,手掌捏紧了手中的剑鞘,一时忽然感觉这雪夹着雨将人浇透了,冷得刺骨。 那边两个人分开。 男人弯腰捡起伞,重新撑在她的头顶,低头在她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又露了笑容。 少女的笑容在纷飞的雪花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眼底暗色越来越重,按在剑鞘上的手已爆出青筋。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个人撑着伞渐渐走远,进了街头的一间房子。 沈庭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冻得发疼的膝盖不听使唤的又追了上去。 他没有进门,只远远的站在门外,向里面去看。 有踩在木梯上的脚步声,他们上了二楼。 房子的门半掩着,没有完全关闭。 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一楼果然没有人,他放轻脚步,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楼梯口。 “林夫子,你可算有空来了。南娘子这棉袍一早就托我给你做好,这怎么总也不见有人来拿?你们怕不是忘了吧?” 南乐面上的笑容一僵,她以为他应当将这件衣服早取回去了。 她下意识去看林晏,想问他难道没有从门房那里收到她留下的口信。 林晏自然根本不会记得什么取衣服的小事,笑眯眯的随口应道:“多谢您。这段日子太忙了,没顾上。” 南乐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沉默了下去。m.dgLhtoYOTa.cOm